他來回摩挲著承平的手心,緩聲說道:“琅琊王衝,越王貞宗子,亦是你的堂兄。這些年琅琊王在封地循分守己,被賢人任命為一州刺史,很有功勞。他的王妃……你、你莫哭。”
薛紹聞聲她這番說辭,禁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。他抬起手,一點點拂去她眼角的淚痕,又俯身在她耳旁,低低地說道:“莫要誑我。”
琅琊王妃!
薛紹一口氣策馬十餘裡地,直到遠瞭望不見長安城,才漸漸地停了下來。
垂拱四年,琅琊王李衝反,連累薛紹下獄,伏法。
崔夫民氣頭一鬆,微皺的眉頭亦全然伸展開來。她轉頭望了那位王妃一眼,微微點頭表示。王妃惶恐地望了崔夫人一眼,咬咬牙,亦朝承平微微屈膝,道:“還望公主恕罪。”
承平漫不經心腸用腳底碾過那些花瓣,又轉頭對崔夫人說道:“本日之事,還望夫人好生掛念在心上,不時謹言慎行纔好。現在嫂嫂萬裡迢迢來到長安,又負擔著如許的重擔,夫人更應當替她多考慮一些纔是。”
誰?!
微鹹的濕意在唇齒之間漸漸化開,熨得貳心底微微發燙。
她抬手撫著一枝紅梅,漸漸地掐下幾枚花瓣,又漸漸地遞到崔夫人花籃中,柔聲說道:“我和姑母的事情,已經交由宗正寺全權措置。姑母平生清明淨白,而我亦不想同姑母樹敵。不管那張焦尾琴是何人所贈,它眼下,都已經到了我的手裡。”
她瑩白如玉的手內心,不知何時多出了幾道淺淺的彎月形紅痕,並且微微排泄了血。
承平稍稍分開了一些,又柔聲對崔夫人說道:“我並非想要威脅夫人,更不是為了辯駁夫人‘一石二鳥’的說法。夫人聰慧,應當曉得這世上的事情,顛末世人丁耳相傳,不免會變些味道。如果方纔這番話傳到故意人耳朵裡,就算它本來不是一石二鳥,也會被故意人用成一石二鳥。”
薛紹執起她的手,略帶薄繭的指腹來回摩挲著那幾道紅痕,公然聞聲了承平微微的抽氣聲。這是指甲掐在手內心纔會呈現的陳跡,方纔她……她用力掐過本身的手心。
薛紹側身在她中間坐下,悄悄拂去她眼角的淚痕,溫聲問道:“為甚麼哭?”
他的聲音低低徊蕩在她的耳旁,有一種令民氣安的力量,又讓人禁不住心底發顫。承平有些失控地伏在薛紹懷裡,張口咬住他的肩膀,悶悶地哭出聲來。
承平口中恍惚不清地吐出幾個字句來,待要諦聽,卻全然聽不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