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等多久了?”爸爸說,眼睛盯著卡林。
爸爸在我身後歎了口氣,把行李包扔下。
那晚我們分開,爸爸和我,卡莫和他的父親,另有其彆人。卡林和他的堂兄阿吉茲,一個方臉禿頂的男人,幫忙我們進入油罐。汽車策動了,停在那邊,我們挨個爬上油罐車的後踏板,爬上前麵那條梯子,滑進油罐。我記得爸爸爬到一半,從梯子一躍而下,從口袋裡取出煙盒。他把盒子清空,從土路中心抓起一把灰泥。他親吻泥土,把它放進盒子,把盒子放進胸前的口袋,貼著他的心。
地下室已經夠暗了,油罐更是不見天日。我右看,左看,上看,下看,伸手在麵前揮動,但是甚麼也見不到。我眨眼,再眨眼,不見五指。氛圍不對勁,它太厚重了,幾近是固態的。氛圍不該該是固態的。我很想伸脫手,把氛圍捏成碎片,把它們塞進我的氣管。另有汽油的味道,油氣刺痛我的眼睛,彷彿有人拉開我的眼皮,拿個檸檬在上麵摩擦。每次呼吸都讓我的鼻子火辣辣的。我會死在如許的處所,我想。尖叫就要來了,來了,來了……
“要過量久零件纔會到?”爸爸吼怒了。卡林身子一縮,但啞口無言。我很歡暢身邊烏黑一片,我可不想看到爸爸殺氣騰騰的惡相。
“上禮拜?”有人叫道,“如果你曉得這事情,為甚麼還把我們帶到這裡來?”
“我來奉告你們為甚麼,”爸爸氣憤地說,“因為他要賺這一程的車費,他隻在乎這個。”卡林收回哽咽的聲音,唾液從嘴角流出來。
我又彎下腰,在路邊乾嘔。
第一天夜裡稍晚的時候,我發明卡莫和他父親藏身在我們這群人之間。看到卡莫坐在地下室內裡,距我隻稀有尺之遙,這太讓我吃驚了。但當他和他的父親走到我們這邊來的時候,我瞥見了卡莫的臉,真的瞥見了……
隔壁傳來一陣敲打的聲音。不,不是隔壁,是地下。
卡林翻開門,門後是通往地下室的破樓梯,一股像黴菌的潮濕臭味撲鼻而來。我們一個個下去,樓梯被爸爸壓得吱嘎作響。站在酷寒的地下室內裡,我感到黑暗中有很多雙一眨一眨的眼睛在看著我們。我瞥見房間到處有人伸直著,兩盞暗淡的火油燈將他們的身影投射在牆上。地下室的人竊保私語,除此以外,不曉得從甚麼處所傳來滴水的聲音,另有刮擦聲。
第二個俄國軍官頭髮灰白,身材魁偉,用一口破法爾西語對我們說話。他為他部下的所作所為報歉,“俄國送他們來這裡戰役,”他說,“但他們隻是孩子,一來到這裡,他們就迷上了毒品。”他恨恨地望著阿誰年青的兵士,如同嚴父被兒子的行動不端激憤。“這個傢夥現在藥性發作。我會嚐嚐禁止他……”他揮手讓我們分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