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到這此處頓了頓,便作勢欲起家,一麵便道:“我也隻是美意傳個話罷了,提早知會您一聲。這錢林二郎君還是不還,我可也管不著。現在話已傳完,我這便歸去了。”
林守誠鼻尖上的汗冒得更凶了。
周木並不急著說話,隻坐在原處打量著他,偶爾端起茶盞喝上一口,神態非常落拓。
“嘖嘖嘖,二郎君還罵人哪。”周木笑著打斷了他的話,那滿臉的笑看著喜人,然笑意卻底子不及眼底。
能脫期幾日?以寶盛的手腕,這所謂的脫期,隻怕也是有講究的。
這一句句誇得人飄飄然的話,現在想來,卻像是一個個清脆的巴掌,正正打在林守誠的臉上。
他說話的聲音不高,語氣亦非常馴良,叫人底子聽不出那語中所包含的深層含義。
就算他將手上的鋪子都賣了,也賣不了七令媛。更何況,那家裡又不是他做主,都是他的長兄當家,長嫂把錢看得死緊,平常底子就不給他錢用。
若非他一臉渾厚、膚色烏黑,隻看二人的神情,倒像是周木是士族後輩,而林守誠纔是百姓普通。
便在此時,門上傳來了一聲剝啄聲,旋即便是阿鬼抬高了的語聲:“我是阿鬼,郎君可在?”
七令媛!整整七令媛啊!
明麵上看來,他林二郎手頭上有鋪子有錢。可實際上,那鋪子他們林家也隻是管著罷了,契書卻在他的庶妹林氏的手上。而林氏現在卻遠在青州。
林守誠拿袖子拭了拭鼻尖的汗,麵前像是在冒著金星,腦筋裡嗡嗡作響。
秦素地點的這間雅間頗大,屋子的一角設了一具美人榻並一扇小屏風。那張榻雖舊了些,幸虧那上頭的墊席非常潔淨。這還是阿妥細心,特地叫阿菊拿過來的。
“二郎君別隻顧嘴上痛快,您可彆忘了,您那張欠條的保人,但是金銀坊的二當家,萬一二郎君還不上,莫說寶盛了,便是那金銀坊二當家的,您也對付不來。”淡淡地說完了這番話,周木便翹起了二郎腿,將茶盞端了起來,慢悠悠地喝著,一臉的舒暢。
他如何不知那金銀坊的二當家是個狠角色?
秦素便向那美人榻上半坐了,搖著團扇引風乘涼,心中策畫著接下來的事。
林守誠一麵說著,一麵便又去扯周木的衣袖,哭喪著一張臉道:“周兄,周兄,這麼緊的時候,你叫我從那裡去尋錢去?我的環境周兄莫非不知?錢皆在我長兄手上,我長嫂又是個最奪目短長之人,便是我將全部身家都賣了,也拿不出七令媛啊。”他說著幾近將近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