覺慧的話，並未出乎他的預感。
那女尼並未急著說話。
有那麼一個刹時，他乃至感覺，他能夠真的熟諳覺慧。在好久好久之前，在那些恍惚而悠遠的影象裡，似亦有如許一個高挑而溫婉的女子，伴隨在兒時的他身邊。
“我曉得。”未待他說話，覺慧便打斷了他的話，淡然的語聲，說出來的話卻字字驚人：“我曉得少施主姓杜，在家行四，名諱是……光武。”
風吹落了幾片竹葉，纖翠的葉片，悄悄掠過他儘是灰塵的衣衿，停落在他沾滿了泥漿的靴子邊。
風自她的身邊掠過，她廣大的衣袖翻捲起來，“撲啦啦”作響，竹林當中，森森鳳尾悄悄低吟，似細雨隨風灑落，平增了一分沉寂。
那女尼便在此處停下了腳步，卻並未曾回身，而是仍舊背對著杜光武。她略仰了首，望著遠處漸逝的夕陽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。
阿誰在貳心頭迴旋了好久的題目，實在就在嘴邊，但是，真到了要說出口時，卻又是千頭萬緒齊齊湧上，胸口便似是堵了一團亂麻，每吐出一個字，都格外埠艱钜。
這畫麵悠長地印在他的腦海深處，在而後的很多年裡，常常憶及，老是心潮起伏。
那是一種很奧妙的感受，就像是他瞥見覺慧時不覺陌生，唯覺其溫婉，覺慧看他時的目光，亦不顯陌生，反倒如見故交。
杜光武的神情有些怔忡。
“您說我……像誰？”杜光武的有些晦澀地開了口。
她生得非常清秀，即便年紀已長，即便削去了滿頭青絲，她的臉型與五官卻仍舊耐看，膚色也還白淨，那種自光陰中浸潤出來的溫婉，為她蒙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，有一種說不出的慈悲與馴良。
“阿烏……邇來可好？”覺慧輕聲問道，語氣澀然，就像是好久冇開口說過話普通。
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，讓杜光武的心頭出現莫名的情感。
掌心的汗水讓他感覺不舒暢，紛繁的思路這裡一團、那邊一簇，在他的腦海中此起彼落，他乃至感覺頭暈，不得不閉了閉眼，安定呼吸。
在事情臨到麵前時，他終究規複了以往的平靜。
而現在，他的表情亦是惴惴不安的，縱使大要看來安靜，可他的掌心倒是一片汗濕。
他不肯定本身的聲音是不是含了些不安，現在他獨一能夠感知的，便是那胸腔裡一下一下短促的心跳，以及越來越汗濕的掌心。
“不知少施首要尋何人？”她問道，語聲安靜而溫潤，並無半點驚奇，似是早知門外有人，乃至……也早知來者是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