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麵前隻要這一條路可走,那也隻能就如許走下去了,多想反倒無益。
聞聽此言,劉先生自窗邊轉過身來,麵對著程廷楨,莊容道:“郎中令不責之恩,仆服膺下,必圖後報!”語罷,舉手加額,慎重一禮。
程廷楨呆住了,過了好一會,方退後兩步,跌坐於椅中。
此時月色昏黃,那湖水光滑得似一麵上好的絲綢,在淺淡的月華下出現銀輝,波光點點,彷彿銀河倒掛。
此語一出,程廷楨一下子抬起了頭,麵上的赤色褪間得乾清乾淨。
他的語氣還是慣常的沉寂,那張平平的麵龐上,有著分歧於以往的慎重:“我已經想了很多遍了,此事隻能由我去。一者,郎中令乃是官身,又乃郎主,自不成冒然行事;二者,我想郎中令此時的籌算,應當是想指派幾個侍衛去辦此事。隻是,依我看來,那些侍衛皆是粗人,不懂此中關竅,萬一行事有誤,難道大謬?三者,我亦能作得半個主,有甚麼事可當場應對,我之身份亦可當得代赴此約,那送信之人見了我,亦可知郎中令的誠意。故,此事隻能由我前去。”
“先生不必自責。”程廷楨的聲音傳了過來,語氣非常暖和:“此事定奪在我,先生當時也曾道,此計一定會成,是我一意孤行,有此成果,也是天意罷。”他一麵說著,一麵又仰首歎了口氣。
劉先生自是不敢舉火,一行人隻是踏著微月疾行,約莫一刻鐘後,便來到柳花渡的渡口。
莫非說,那人不敢出來相見?
他抬手捏了捏額角,複又垂眸道:“仆自知,黃柏陂一事,得不償失,此乃仆之過。”
渡口的火線,是一麵浩大的湖。
劉先生態度如此果斷,底子讓人無從提及。
他極目看去,卻見那樹林裡黑黢黢地,似一隻形狀難辨的怪獸,伏在渡口邊上。夜風自水麵上掠過,嘩啦輕響。除此而外便再無彆的聲氣,也不見人來,唯有樹梢頂風,花葉動搖。
這幾個字就像是從他的喉嚨裡擠出來的普通,聽來格外滯澀。
“先生……何出此言?莫非還是為黃柏陂之事麼?”他的語聲微有些發顫,連嘴唇都在悄悄顫抖。
劉先生自是應下了,目睹得時候已是不早,他便帶同幾名侍衛,趁著前頭正在鞠問小賊,驛站侍衛未幾之機,悄悄地開了驛站的後門,徑往柳花渡而去。
程廷楨忙上前扶起了他,和聲道:“前事已矣,先生不必介懷。”語畢,向案上的信一指:“時候緊急,還是且論此事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