滌翁尊兄大人中間:
"康福還活著?"曾國藩欣喜萬分,接著又喃喃自語,"那年打掃疆場,一向不見他的屍身,我便存著一線但願:莫非康福冇有死?公然現在還健在,真是天佑善人!"曾國荃把去東梁山訪康福不遇,見到其子,留下字條一事簡樸地說了一下,又將康重實在誇奬了一番。
"大哥,季高向你賠罪了。"曾國荃也很衝動。
壽卿壯烈就義,其侄錦堂求弟為之寫墓誌銘。弟於壽卿,隻要役使之舊事,而無識拔之舊恩,不堪為之銘墓。可安壽卿忠魂者,惟尊兄心聲也。
因九弟的到來,曾國藩的表情非常鎮靜,接連長談了兩個夜晚。曾國荃將在猛虎山上作客的一節臨時不提,先奉告他康福的動靜。
"大哥,我給你一樣好東西!"曾國荃走了出去,一隻手放在背後,臉上瀰漫著欣喜的光彩。這一刹時,使曾國藩想起三十年前,跟著他在京師讀書的阿誰十七八歲九弟的神情。"有人給你寄來一封信,你猜猜是誰?""給我寫信的人成百上千,我那裡猜得出!"看著九弟這副歡暢的模樣,做大哥的也遭到了傳染,乾枯多皺的臉上略露一絲含笑。
曾國荃父子一行達到水西門船埠時,江寧城已沉浸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了。各大衙門、商號,以及有錢人家的大門口,早已張燈結綵,裝點一新。從他們那高高的圍牆裡傳出的不但是爆仗的鳴響,另有各種誘人的香味和動聽的管絃之聲,以及能使滿天雪花熔化的熱氣!同治十年即將疇昔,楹柱上的舊桃要換新符了。人們在祭神祭祖祭六合,禱告著新的一年裡,在祖宗神祇的保佑下升官發財,百口吉利,安然順暢,事事快意。
他拿起剪刀,謹慎翼翼地剪開信套,內裡跳出左宗棠勁秀兼備的筆跡。他擦了擦眼睛,然後抖開紙,聚精會神地看起來。曾國荃站在一旁,隻見大哥臉在微微抽搐,手裡的紙在悄悄地顫抖。曾國藩看著看著,終究雙眼一閉,身子向椅背一仰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歎道:"左季高畢竟是我輩中人!他是個真君子!"說話間,信紙從手指縫間飄落下來。曾國荃拾起一看,信上寫著:
到了初七後,曾國藩病勢漸有好轉,頭不暈了,能吃點稀飯了,便掙紮著起來,把前幾天的日記一一補上。剛寫了幾頁字,又感覺累了,隻好閉著眼歇息。略歇一會,感遭到好了一點,便又拿出一本《理學宗傳》來瀏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