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裡,徐平搖了點頭:“秦二世而亡,天下皆知其亡於暴。其暴何來?既然人道隻要偽善,而於百姓一概繩之,服從役使如牧羊則可。荀卿之儒天人分,人事不再為天命所化,為其所得。當天命已經化入民氣,天人之分已不成不可。因善是偽善,而取隆禮重法改人道,為其所失。善與惡,皆在民氣,民之好者為善,民之惡者為惡。人間的男人好美色,則女子有美色為善。大家皆好美色該如何?天下之亂起於爭,弭爭者為善,勸人爭者為惡。善惡起於民氣當中,是故交道有善有惡。萬千事理,皆歸於民氣中,此為底子。”
徐平宿世,也曾經跟著小火伴一起,笑話宋儒,連典範都自在心證了,還美意義厚著臉皮稱儒。現在明白,恰是因為走到了這一步,儒家纔在這個年代獲得了重生。把先賢當神供著,捧起一個又一個大儒,不竭添新經,儒家才真正亡了。神和鬼,不該該在這個文明體係中存在。以天命去諸神鬼,才構成了周朝的品德,這也是儒家的本源。重新把鬼神請返來,就是在走轉頭路。轉頭路走到頭,就是死路。
趙禎曾經問徐平,為甚麼不跟其他官員一樣死盯著他,是不是怕趙禎把他換了。徐平奉告趙禎,官員嚴格要求是因為在做公事,天子於國度則公私不分,這是軌製上就這麼定的。正因為公私不分,天子與百姓就有了交集,天子既有官的一麵,也有民的一麵。天子在政權裡的職位,有一部分就是代表百姓,來監官的。另一部分,則是與官為一體來管理天下。如此一來,對天子的要求就隻能位於官員和百姓之間,比官員鬆理所該當。趙禎深覺得然,對每天規諫他雞毛蒜皮小事的台諫官員,更加煩得不可。隻是政權中每小我都要扮演好本身的角色,趙禎煩歸煩,還是要老誠懇實聽著。
荀子的思惟處理了一個嚴峻題目,即人的精力六合,跟天然的六合分開,換句話說就是唯物主義。孟子冇有處理這個題目,他的思惟,還在人與天命的乾係上。恰是在這個關頭的題目上分為了兩派,接管了孟子的民為本,但又同時接管了荀子的隆禮重法愛民。民隻要愛就夠了,如何做事,如何思惟,由禮和法來標準。最後的理學,實際上也走到了這一條路,存天理滅人慾,那就用禮法去滅民的欲。以是北宋這麼多政治人物,朱熹就拉著司馬光跟其他理學創建者一起,做道學先生。跟他一樣尊孟的,恰好他就則看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