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爺身邊的小廝狗兒,那夜去後院馬廄去餵馬,撞見了一婆子鬼鬼祟祟的從後園角門跑來,恰同狗兒撞個滿懷。那婆子懷裡的包裹散落一地,竟然落了一地的藥材。狗兒一看,是六姨太的乳孃金嬤嬤。金嬤嬤笑罵他‘瘋猴子’,還塞了幾枚大錢給他買酒吃,喜氣洋洋地誇耀說,六姨太孃家舅爺送來的吃的用的穿的,還是皇上賞的。狗兒就未曾留意。厥後傳聞了當歸的事兒,就才偷偷遞說給了我房裡的牡丹聽。你曉得的,狗兒一向的對牡丹成心的。牡丹就說給了我。算來日子,恰是你掉了孩子的第二日傍晚的事兒。若說是孃家豪闊,送些寶貴之藥本也平常,隻是這當歸周府也頗多,不缺的,便是上好的,那日我叮嚀人去各房檢察當歸存量,比對同你藥渣裡所用當歸的成色時,六姨太並未報出她新得的那批當歸存禍。何況,你藥渣裡的當歸公然是寶貴,和府裡的庫存當歸併非一個產地,郎中驗看過的。”
我立了半晌才感覺心垂垂靜些,忽聽身後一個不大的聲音緩緩地說:“大哥一片摯誠至心,不容輕瀆操縱。”
致深的神采垂垂陰沉,側目高低打量他,眸光中冷冷的,冰箭普通,我都覺周身一涼。九爺懷鑠倒是有條不紊地解釋說,“承蒙大哥汲引,為小弟周旋個功名,小弟戴德不儘。隻是小弟這身子,怕也吃不消案牘勞形,便是這副四體不全的模樣,也有損官儀。躋身萬千朝臣中,也會給大哥和周府臉麵爭光,怕是不當。”
冰綃點頭,卻見了五姨太在旁,有些不安,顯得遊移。
他唇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說:“懷鑠的眼,洞若觀火。”
我嫣然一笑,用銀羹匙為他盛了毛豆放去他碟子裡,應一聲:“瀾兒記下了。”
我的心一觸,彷彿從他那眸光中看出些甚麼,驚心的側眸遁藏他的眸光。他卻回身飄但是去。我隻立在廊下,任那風吹起我的長裙飄舞,隻我的眸光隨了他消逝在寶瓶洞門處。
“蜜斯,廊子上風大,還是回房去吧。”冰綃問我披上件鵝黃色蜀錦披風,我卻不肯回房。
我為他兄弟二人滿酒,致深便將剝好的蟹黃蘸滿薑醋塞去我口中,一邊叮囑說:“多吃些黃酒,不然又要胃寒腹痛了。”
到底是誰將那春藥放入了蘭花蕊中,用心如此險惡?
致深邊隨便地問他幾句話,邊拉過我的葇夷,將桌案上那隻玻璃翠玉鐲天然地戴回我手腕上,將我手腕緊緊壓在金漆榻桌上,也不看我,隻同懷鑠九爺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