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詠見桌上一隻錦盒裡,盛著一對甜白釉的碗。這對碗的器型文雅而簡練,但是碗身上各自有金線正用力蜿蜒,為略顯平淡的瓷碗平增一副活力。
“你教我耐煩, 你教我如何本事得下這心?”那管事顯得很暴躁, “這是十六爺親身在南邊挑了, 要送去宮裡儘孝的, 都已經跟宮裡說過了,竟被碰壞了兩片螺片。我就不信了,京裡大大小小那麼多間鋪子,竟然冇一間能修的?好不輕易探聽了個‘鬆竹齋’有個南邊來的楊掌櫃,你們卻奉告我他不在,楊掌櫃不在了就冇旁人了麼……”
恰是他親手補起的那一對。
假作真時真亦假——在這個時空裡,到底甚麼是真,甚麼是假,已經完整冇法辨彆。
可既然是個年紀悄悄的小人物,又……有甚麼好計算的?
他全想起來了,石白癡!
這時候石詠身邊的人正在前擠,要去搶賈府小廝灑出來的喜錢。隻聽有人大聲喊:“謹慎了啊,這可有盛了二兩銀錁子的送喜荷包,數量未幾,大師可得睜大了眼接準了啊!”
隻不過就算眼下有打仗皇子阿哥的機遇,石詠也必然會辟易遠避,能不沾就不沾,沾上了,一定就是甚麼功德;再說了,輕而易舉就得來的東西,旁人也不會高看。他在後代也算經曆過起伏,這些事兒見很多了,辦事的時候天然就有儲存。
石詠心想,十六……到底是身在數字大大們橫行的時空裡啊!
氣候本來就熱,楊鏡鋅這一嚇,更是急出了一頭的汗——要曉得,劈麵但是出了名的冰臉王,為人冰臉冷心,於禮數上又是極其端嚴抉剔的。
“……窮酸傻樣兒,運氣倒好……”
他千萬冇想到石詠竟然於禮節之上一竅不通,從速往身後丟了個眼色。石詠瞥瞥他,這纔有樣學樣地屈了右膝,垂手躬身,口中含含混糊地跟著道了一句:“請王爺大安。”
劈麵的人頓時冷哼了一聲。
“傳聞這是榮國府的二公子結婚呢!”
“喂,石白癡,叫你呢!”
石詠見提及家裡長輩,當即恭恭敬敬地低著頭,雙手垂在身材兩側,點頭應“是”。
“石白癡,石白癡——”
可再一想,石詠於雍親王府,既非奴役,又非客卿,石詠身上又冇有官職品級,是個淺顯旗人少年。“打千”禮本來是下對上、仆對主的存候禮節,石詠獨一能夠論起錯處的,就是他年紀小些,又是個草民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