揚州臨江宮乃前隋煬帝所建,坐江都城南十裡向,因近揚子津,故而彆名揚子宮。
方纔李恪所誦乃屬七言律詩,其聲律工巧襯貼,可謂別緻,蕭月仙還從未當今之世還未有人如此作詩的,可李恪卻說這是前朝遺作,蕭月仙如何會信。
臨江宮鄰近江渚,在臨江宮中有一處聆江樓,因陣勢較高,修於半山,故而在樓上便可聞江濤之聲,觀江水之貌,是為臨江宮風景之勝。
蕭月仙聞言,卻站起了身子,走到了李恪的身邊,依托在李恪的懷中,柔聲道:“伯牙之琴再高,也需有鐘子期方得知音,不過這世上知音難尋,卻不知殿下可願做妾的知音之人?”
不過說來也是,七言律詩起自初唐,經近百年磨鍊,待到了杜甫手中方纔大放盛彩,而許渾之詩已是七律集大成之作,蕭月仙天然感覺訝異。
李恪很有文名,尚是孩童時便通文墨,乃至就連“貞觀”之年號便是他在八歲時擬了出來的,蕭月仙腦海中乃至有一種猜想,莫不是這詩竟是李恪本身所作?
蕭月仙已在李恪身邊服侍了半月,每日李恪習武,她也能經常陪侍在身邊,李恪技藝了得,乃至不在軍中老將之下,她眼力不差,自看得出。
不過這曲子正和此情此景,倒也正和李恪眼下的表情。
李恪負手站在聆江樓的台簷之下,極目望去,看著暗淡天空之下淼無邊沿的江水,聽著耳邊雨水敲打明瓦的聲音,心中有著一種莫名而來的沉鬱。
“好曲,仙娘這曲《水仙操》配上這耳畔濤濤不決的江水之聲倒是相得益彰,聞之甚好,能入本王之心。”蕭月仙一曲奏罷,李恪隻絕回味無窮,彷彿還身在曲中,因而撫掌歎道。
李恪看著遠方,聽著耳畔的琴音,心神恍然,彷彿本身正曲直中人,如那葉蕩在江水之上,縹緲不定的孤舟,信水而遊。
蕭月仙方纔所奏的《水仙操》乃春秋時成連所著,成連乃琴師伯牙之師,曾授伯牙琴藝三載,後於東海之畔的蓬萊山傳授此曲於伯牙,伯牙得其曲之魂,乃成一代名家,李恪已伯牙相喻,天然是極高的讚譽了。
李恪口中之詩一出,蕭月仙微微一愣。
蕭月仙乃故梁帝蕭銑之女,少時起便覽讀詩書,名詩佳作也讀過很多,也算所識博識,李恪口中的詩,她卻從未見過,就連韻律、粘對之法也新奇地很,明顯這詩並非先人之作。
許渾的詩天然是好詩,再過百餘年,待盛唐以後,李杜故去,王維、賀知章、岑參之輩也早已化作灰塵,晚唐詩壇的半壁江山便是靠著許渾與杜牧二人撐起,許渾的詩豈能不是好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