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趙高為郎中令,所殺及報私怨浩繁,恐大臣入朝奏事毀惡之,乃說二世曰:“天子以是貴者,但以聞聲,群臣莫得見其麵,故號曰‘朕’。且陛下富於春秋,一定儘通諸事,今坐朝廷,譴舉有不當者,則見短於大臣,非以是示神明於天下也。且陛下深拱禁中,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,事來有以揆之。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,天下稱聖主矣。”二世用其計,乃不坐朝廷見大臣,居禁中。趙高常侍頂用事,事皆決於趙高。
子嬰立三月,沛公兵從武關入,至鹹陽,群臣百官皆畔,不適。子嬰與老婆自係其頸以組,降軹道旁。沛公因以屬吏。項王至而斬之。遂以亡天下。
臣聞地廣者粟多,國大者人眾,兵彊則士勇。是以太山不讓泥土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擇細流,故能就其深;王者不卻眾庶,故能明其德。是以地無四方,民無異國,四時充美,鬼神降福,此五帝、三王之以是無敵也。今乃棄黔黎以資敵國,卻來賓以業諸侯,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,纏足不入秦,此所謂“藉寇兵而齎盜糧”者也。
會韓人鄭國來間秦,以作注溉渠,已而覺。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:“諸侯人來事秦者,大略為其主遊間於秦耳,請統統逐客。”李斯議亦在逐中。斯乃上書曰:
使者還報,胡亥、斯、高大喜。至鹹陽,發喪,太子立為二世天子。以趙高為郎中令,常侍頂用事。
使者至,發書,扶蘇泣,入內舍,欲他殺。蒙恬止扶蘇曰:“陛下居外,未立太子,使臣將三十萬眾守邊,公子為監,此天下重擔也。今一使者來,即他殺,安知其非詐?請複請,複請而後死,未暮也。”使者數趣之。扶蘇為人仁,謂蒙恬曰:“父而賜子死,尚安複請!”即他殺。蒙恬不肯死,使者即以屬吏,係於陽周。
趙高因留所賜扶蘇璽書,而謂公子胡亥曰:“上崩,無詔封王諸子而獨賜宗子書。宗子至,即立為天子,而子無尺寸之地,為之柰何?”胡亥曰:“固也。吾聞之,明君知臣,明父知子。父捐命,不封諸子,何可言者!”趙高曰:“不然。方今天下之權,存亡在子與高及丞相耳,願子圖之。且夫臣人與見臣於人,製人與見製於人,豈可同日道哉!”胡亥曰:“廢兄而立弟,是不義也;不奉父詔而畏死,是不孝也;能薄而材譾,彊因人之功,是不能也:三者逆德,天下不平,身殆傾危,社稷不血食。”高曰:“臣聞湯、武殺其主,天下稱義焉,不為不忠。衛君殺其父,而衛國載其德,孔子著之,不為不孝。夫大行不小謹,大德不推讓,鄉曲各有宜而百官分歧功。故顧小而忘大,後必有害;猜疑躊躇,後必有悔。斷而敢行,鬼神避之,後有勝利。願子遂之!”胡亥喟然歎曰:“今大行未發,喪禮未終,豈宜以此事乾丞相哉!”趙高曰:“時乎時乎,間不及謀!贏糧躍馬,唯恐後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