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修遠翻身上馬,想取著名帖請門房遞話,府門開處,卻有位管事打扮的人走了出來。那人手裡撐著黑漆漆的傘,卻一眼瞥見他,有些驚奇似的,直勾勾盯了半晌,才小碎步跑過來,“這位是……高公子嗎?”
“那孩子?”韓蟄目光核閱而嘲弄。他雖未特地過問樊衡的婚事,但從官員積年呈報來看,樊衡客歲底時髦無妻室,這婦人明顯是本年娶的。那孩子雖小,一眼瞧疇昔,卻又有樊衡的模樣,不像白撿來的。
高修遠孤傲行走慣了,瞧著跟父親年紀相仿的傅錦元,心中暖熱,“多謝伯爺掛念。這幾年走了很多處所,眼界胸懷都開闊了很多。當時幼年無知,行事莽撞,怕扳連親朋老友,走的時候也冇留個動靜,失禮之處,還請伯爺包涵。”
四年多的經曆,一夕間娓娓道來,就著窗外時緩時疾的雨聲,不覺已是天明。
令容遂攜那婦人走過來。
樊衡呲牙笑了笑,夙來冷硬的臉上可貴的暴露點不美意義。
憫帝是永昌帝駕崩後的諡號,高修遠在外遊曆,曉得永昌帝禪位、駕崩,原覺得這孩子也難保住性命,卻本來他還活著,在梵刹聽高僧教誨。驚奇之餘,不免推開窗縫多瞧了幾眼,那孩子雖聽得當真,偶爾卻走神似的,望著樹梢屋簷,眼神茫然。
但被人惦記,終歸是讓人欣喜的事情,那一次會晤後,高修遠遊曆的腳步便像被繩索牽繫住了似的,忍不住想回京看看――他曉得韓蟄安定兵變、功績至高,已登帝位,曉得令容位居中宮,撫養太子,獨寵後宮。
建興四年蒲月, 端五才過, 細雨霏霏。
……
冇了雨幕遮擋,麵貌便能看得清楚,那表麵眉眼,明顯是高修遠無疑了!
幼年時的苦衷深埋心底,從她踏進韓家府門時,便似隔著通途。
循著傅益留的口信到得傅家門前,外頭有一叢竹林掩映,雨聲滴答。
“他返來了?”
“都好,都好!”傅錦元笑容滿麵。
高修遠閉上眼,彷彿還能瞥見她站在陰暗的監獄裡,隔著一道鐵門,直言勸說,將彼時低沉而有望的他,從深淵拉回。
高修遠坐了半晌,就見雨幕裡傅錦元倉促走了過來。
再過兩年,聽的更多,懂的更多,若還這般蒼茫,一定不會有旁的動機。
這天然是很好的,韓蟄本來還為那孩子將來的路躊躇,若能讓他用心在書畫音樂上,倒是不錯的路,當然允了。
……
韓蟄即位後,加固邊防、重整朝堂,都城表裡漸而充足安寧,風雅文事重新昌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