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已降, 院裡掌了燈, 廊下燈籠暗淡。
“這少夫人卻幾乎喪命,給人家騰位子。”令容還是頭一回當著韓蟄的麵戳陳舊事,見韓蟄麵色微僵,心底的忐忑一閃即逝。
韓蟄唇角微動,“承諾了你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她低聲道。
已近月末,夜空暗沉烏黑,唯有近處燈籠照得敞亮。涼台三麵的門板窗扇多被卸下,春夜的冷風緩緩吹出去,眺窗而望,外頭甬道交叉,遊廊逶迤,燈籠都已點亮,勾出另一幅夜景,一眼望去,倒覺心曠神怡。
海棠清麗, 映托姣好麵龐。她本就天生麗質, 柔頰膩膚,端倪靈動,盈盈一笑,便如牡丹綻放,被燈籠昏晃光芒罩著,愈添神采。平常梳得隨便的髮髻盤成精美的倭墮髻,冇見旁的裝潢,隻簪了一枝鳳釵。
風吹在臉上微涼,卷著未凋的花香。
“冇有。”韓蟄聲音生硬。
她深吸口氣,背靠窗坎,續道:“我雖貪吃愛犯懶,卻也不傻。母親、夫君和瑤瑤的好,我都記取,但旁人的態度,我也能感受出來。老太爺對我夙來不滿,添了唐家表妹的事,芥蒂更深。這心結我冇法化解,老太爺也一定肯豁然。章女人書香家世,又是世交,倘若老太爺要夫君休妻另娶,夫君會如何?”
她推了推韓蟄手臂,那位鐵鑄似的紋絲不動,遂矮身從臂下鑽出來,疇昔將壇中的酒儘數倒入壺中,“可貴春夜良宵,夫君多喝幾杯。我困了,先躺會兒。”
韓蟄沉目瞧著她,令容不閃不避。
她聞聲院門的動靜瞧過來,見是韓蟄,漾出笑意。
“她跟夫君早就瞭解,且兩府是世交。”令容淡聲。
“我不知夫君會如何做,若夫君真有此意,我也有力禁止。但我既決計跟夫君廝守,決不會容忍旁人插手。倘如有那樣的事,夫君――”令容對視那雙通俗冷沉的眼睛,深吸口氣,一字一頓,“我仍會和離,冇有轉圜的餘地。”
夜很溫馨,遊廊間的燈籠不知是何時暗了下去,隻剩這一方涼台上燈火透明。
伉儷結婚的光陰不短,雖冇決計辨白過情意,但言行舉止中,自有默契情義透露。被她當著麵說會毫不躊躇地和離,還被比作有蛀蟲的梨子,韓蟄酒杯一頓,沉眉瞧她,麵帶不豫。
韓蟄手握酒杯擱在桌上,雙目沉肅,打量令容。
冇哪個男人情願聽這類實話,開口前她就考慮過結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