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您想好了嗎?”此次他躊躇了,冇有立即應諾,“現在很多眼睛都在暗處盯著,萬一被人發明端倪……”
這麼一想,內心倒是鬆泛了很多,嘴邊的話也能說出口了:“讓人去福建看看她的近況吧。”
“這畫……”他看向施遠茂,臉上難掩驚奇。
“出去。”
“嗯,那叮嚀下去吧,在他們脫手前把人弄出來。”
施遠茂不由閉上了眼,安靜的心境久違地呈現了一絲起伏。
屋裡還未掌燈,他靜坐著,臉龐在暗淡的光芒中恍惚不明。
“你先吃吧,我去一趟閱微齋。”施遠茂步下門前的台階,直接穿過天井朝外走去。
黑暗中,他的神采有半晌怔忡。
施遠茂坐在太師椅上,盯著麵前畫架上掛著的一幅畫,神采安靜,目光幽深。
曾姨娘停在原地,眉心微蹙。
比如三月裡桃花下的初遇,比如阿誰東風沉浸的夜晚裡的海誓山盟,又比如她淺笑著說我要嫁人了……
很多彆人不曉得的奧妙,戚伯曉得。
罪孽嗎?
固然隻要倉促一瞥,他仍看清了詩頭那句“憶昔嬌女時,人言有殊姿”,頓時目光微震。
這麼多年來,他也確切是如許做的。
*
“曉得了。”
各種他早就冇有印象的東西,搶先恐後地映入視線。
小廝的腳步聲漸行漸遠,最後消逝在夏季傍晚稀零的蟲鳴聲中。
一卷畫軸悄悄地躺在內裡。
曾姨娘盯著他背手遠去的身影,感到非常迷惑。
有些東西並不是他特地留著,他隻是忘了。
“留下陳跡也無妨。”施遠茂不覺得意道,“他們要的隻是薛恪死在牢裡這個成果,隻要讓他們如願,他們不會與施家作對的。”
耳邊又響起翠姑擲地有聲的聲音。
戚伯有些驚奇,又感覺在料想當中。
他按著眉心,自嘲地笑了笑。
但是施遠茂諦視著麵前的畫,很久冇有開口。
“我不是讓你救薛恪,我是讓你了償你和你們施家犯下的罪孽。”
他在過往幾十年的人生中經曆過很多,家宅狼籍、改朝換代、宦海沉浮、中年喪子、香火無繼……
施遠茂立在屋子中心,敞亮的燈光把四周的陳列照得清清楚楚,他的目光從幾排高架和貼牆的書廚上一一掃過,然後走到離他比來的一排高架前翻找起來。
他剛進閱微齋的門,守門的小廝就迎了上來,驚奇又迷惑地施禮。
翠姑臨走時撂下的這句話不斷迴盪在他耳邊,退色的桃花圖上彷彿平空多了一個妙曼的身影,麵龐已經恍惚不清,但一些細碎的片段卻又能清楚地回想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