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這矮胖墩子姓陸,時任刑部員外郎,恰是當日奉柳朝明之命,給蘇晉送命囚的那位。
“本年開歲不順,甚麼世道你心中該稀有。莫說是丟了一小我,哪怕死了人,燒了幾座廟,隻要天下大抵承平,能揭疇昔就揭疇昔了。為官當有為官者周遭,跟大理寺講情麵熟意,且先看本身身份。”
周萍方起家就聞聲叩門聲。天未明,蘇晉站在屋外,眼底烏青,約莫是展轉考慮了一整夜:“小侯爺的密帖呢?拿來給我。”
宮中端方嚴苛,雖說密帖經手之人甚少,但若鐵了心要查,也不是查不出的。半年前,欽天監一名司晨就因幫十四殿下代擬了一道策論被活活打死。
“還在。”
蘇晉默不出聲,在案幾上抹平一張紙,沾水研磨。筆落紙上,斯須便勾畫出一幅人像。周萍鎖眉看著,竟漸漸看癡了,那紙上人長得極好,一雙眉眼彷彿本就為山川墨色染就而成。
沈拓正核閱仕子肇事的涉事衙門與職員名錄,外頭有人通報說京師衙門的蘇知事來了,沈拓筆頭行動一頓,掀眼皮看柳朝明一眼,回了句:“請吧。”
周萍道:“雖說三品以上的朝官有好幾個,可這等樣貌,這等氣度的,若不是戶部侍郎沈奚,那便非新上任的正二品左都禦史柳朝明柳大人莫屬了。”
周萍要再勸,外頭有人催他上值。倉猝洗了把臉,走到門前,轉頭看蘇晉仍舊一副筆走如飛慷慨赴死的描述,隻好叮嚀:“你要找晁清,我替你想轍,你莫要打動,牢記三思而後行。”
說著,也不等蘇晉客氣,風風火火地走了。
蘇晉想起一個句子來,曉開一朵煙波上。
“走了。”
蘇晉也不是非等不成,將文書往上頭一遞也算交差。
艱屯之年,三法司碰到毒手案子無不往外推的,大理寺肯接辦已是天大的情麵,可比及禮部審完公文,動手找人又是甚麼時候?讀書人一輩子盼著金榜落款,後日便是殿試,晁清等不起的。
這是個多事之春,漕運案, 兵庫藏屍案數案併發,大理寺卿忙得焦頭爛額,成日裡將腦袋係在褲腰頭上過日子, 是以署外衙役見了蘇晉的名帖, 不過京師衙門一名戔戔知事,就道:“大人正在議事,煩請官人稍等。”也冇將人往署衙裡請。
也是奇了,這世道,傘的臉比人的臉好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