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見過雍公子。”蕭何還未放下行李,便對雍齒施禮。他固然氏蕭,可這個蕭是蕭國為楚所滅以後,國人以國為氏的蕭,非祖上真是蕭國公族。楚滅蕭後(公元前597年),蕭國子孫複國不成,國人多遷於沛。
送客的含義很多,右史底子不解。熊荊隻能道:“就是逐客。非我楚人,不得於我楚國為官、為吏,為門客、為奴婢。我會向教員請罪的。”
“是啊。楚國本來就是蠻夷。先王說‘我蠻夷也,不與中國之號諡’。”熊荊有些裝瘋賣傻,不以蠻夷為恥,反以蠻夷為榮。
“確無地可宿。你可至民家,大王有命,家家可宿……”店老闆正在盤點這幾日入住士子付的蟻鼻錢,覺得又新來了要入住的士子,昂首一望,見還是之前這位,便有些不耐煩。“我說公子,本舍已滿,為何立此不去?你莫非不信大王已令民家過夜士子?”
“敝人沛縣蕭何,見過店家。”藍衣士子笑著對店家一揖,他又道:“非敝人不信大王之命,實是宿於民家多有不便,望店家收留。”
“唉,大王!”右史感喟:“荀卿乃天下名流,大王失天下士子之心也!”
他後代就不喜好儒家,當代仍然不喜好儒家,更何況荀況名曰儒家,實是法家。孔子以後,儒乃八分,荀子之儒乃孫氏之儒。孫氏之儒迥然於孔孟之儒——
荀況聰明,曉得光靠嘴炮無用,統治還得靠殛斃,以是決定由儒入法。他昔年入秦實際是想與秦王合股:你出戈矛,我出嘴炮,兩邊共治天下。可惜秦國乃後發之蠻夷,連團體戰都瞭解不了,實施團體戰端賴三晉他國士子,他們隻曉得‘我的就是我的,你的也是我的’,憑甚麼我出性命,你出嘴炮,你就要和我平起平坐?
春秋之前,儒是天下,具有武力,能夠征服、更能夠異化;春秋以後,儒隻是封國,能守成,不能征服;秦今後,儒不再是國,而是士族,卻仍儲存它原始的本能——晉時五胡南下,王氏、諸氏化家為國,屏護中原不滅;宋以後,儒僅僅是家屬,能夠造圍屋、下南洋、建鄉團、收厘金,卻再也不能化家為國,因而一樣的格式,更敷裕的南邊,南明就是不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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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蠻夷?你承認楚國事蠻夷?!”荀況難以置信的看著熊荊,眸子子俄然發直。
孟子之儒是民本主義。‘民為貴,社稷次之、君為輕’、‘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,幼我幼,以及人之幼。’這類主張與後代的公知白左無異。不體貼本身而體貼全天下老幼,家裡已經窮得揭不開鍋,內心卻不時顧慮非洲災黎、出錯婦女,還振振有詞說如答應以‘王天下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