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已至, 來尋歡愉的恩客堵在門口, 急得抓心撓肝。
辦事時不見這些人主動,喝花酒卻如此殷勤。霍臨風不理睬,隻一個眼風掃過,嚇退一圈酒囊飯袋。
待朝陽初升,樓中最靜的時候,霍臨風一骨碌醒來。他睡得很飽,離屋摸到後院,在柴房中找到了張唯仁。
張唯仁還未反應過來,那將軍已經走了,不責備他,也不管他,串門子似的叮囑一句,竟然走了!
霍臨風縱馬回將軍府,這會兒街上人稀,可儘情馳騁。
那股冷勁兒是容落雲的琉璃罩, 並非無堅不摧,實則禁不起磕碰。眼下霍臨風丟一句渾話,扔一聲叮嚀,那罩子便逐步生出裂紋, 破裂開, 暴露內裡顫悠悠的內膽。
容落雲屏氣抿唇,心覺不妙,隻聽那厚臉皮的塞北人說道:“叫我心醉神馳,骨軟筋酥,如小鹿觸心頭,好想和他解甲歸田,日日看花吃茶熱炕頭。”
霍臨風揉揉眉心,竟拉開椅子一坐,大喇喇的真像個爺。“這麼多人尋歡愉,我尋不得?”他摩挲綢緞鋪的桌布,彷彿挑逗才子的衣裳,“本將軍既無嬌妻,也無美妾,獨一的梯己人還棄我而去,我歸去做甚?”
空蕩的朝暮樓刹時被填滿,座無虛席,四周調/情的,點菜的,光是“心肝寶貝”便不斷於耳。好些個當官的,瞧見霍臨風杵在這兒,趕緊捧著杯盞來敬酒。
桌旁,老嬤低聲說:“公子,霍將軍看你呢。”
步至門口,容端雨問:“與你何乾?”
萬一霍臨風歡愉似神仙,怪他粉碎如何辦?
老嬤趕緊號召,喚來寶蘿,將人往桌前一推。霍臨風望著容落雲,所謂的“心肝”就在一旁,他卻雷打不動地望著姓容的。
霍臨風抬手接住,悄聲低語:“一身蘅蕪香,我坐屋裡都聞見了。”
霍臨風說:“無毛病,看著還下酒。”
霍臨風撩袍下跪,洗耳恭聽。
容落雲一愣:“嗯,管那蠻兵做甚。”想起老嬤所言,他偷瞥姐姐摸索,“我擒了他的探子,他來要人,還想歡愉一場不成?”
容落雲後退半步, 踉蹌不穩,瞧上去好似玉山將崩。
看都不看他,估摸不在乎罷。
容落雲如鯁在喉,半晌才說,有情無情都已結束,隻當那段路他走錯了。容端雨心想,你這副模樣哪像是結束?明顯是泥足深陷。
霍臨風拾起那封家書, 摺好塞懷裡, 還慢騰騰地正一正衣衿。擺佈不是他的買賣,他不怕遲誤,問:“真不放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