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婉芝道:“昔日鄭伯克段於鄢,今上便如同莊公,而大院君如同共叔段,至於劉太後,莫非不像是武薑乎?”她將煙桿燃燒,淡淡道,“多行不義必自斃,子臨時待之。劉氏一族,自武侯劉向天與□□結義於草澤間,臨危受命,功勞赫赫,曆經七世,光輝百年。隻可惜子孫不知進退,若劉太後能有其祖上文成肅天聖仁皇後劉心雨的半點襟懷,亦不會將武侯一族引至死途。”
謝婉芝道:“自古後宮乾政必出大亂。大院君身處後宮,卻有門客門人三千,指導江山,擢升貶黜,彷彿成了一個小朝廷。劉太後更是窮奢極欲,一手遮天。”她冷冷一笑,“這姑侄二人,想來是要把大清的江山變作他們劉氏的天下了。”
案前燭火明滅,劈啪作響,謝婉芝莞爾一笑,低聲輕吟,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貶潮州路八千。欲為聖朝除弊事,肯將衰朽惜殘年。”她悄悄感喟道,“雲橫秦嶺家安在,雪擁藍關馬不前。此情此景,韓退之的這首詩倒是正合我心。”
謝婉芝嘲笑道:“大院君和岷王想殺皇宗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,隻是眾目睽睽之下不敢冒昧。此番在江南,他們如此逼迫於我,想必早有策劃,可歎本官竟粗心了。”她起家負手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子,法度微微混亂,猶見心煩意亂,“顧此失彼……顧此失彼啊!”
葉雲舒道:“九陽宮主失落,天然與岷王殿下和大院君有千絲萬縷的乾係。”
女子站定,恭然見禮道:“門生拜見大人。”
室內燈火透明,謝婉芝仍披著大麾,正襟端坐在案前批閱公文。
葉雲舒憤然道:“劉南圖氣勢之盛天下共知,現在又私謀皇儲,窺測神器,置祖宗家法於不顧,是可忍孰不忍!”
葉雲舒欣然道:“恩師說這番話,叫人聽了心中酸楚。”
葉雲舒道:“恩師要見歸雁莊莊主沈眉,傳他來府衙便可。您是官,他是民,尊卑有彆,豈能亂了端方?”
她走回到案前,撿起那份告老懷鄉的奏摺,又細細看了一遍,道:“雲舒,京畿禦史右司承梁孟甫乃三朝老臣,為人樸重,我若罷官回籍,你可將拜帖投到他的門下。以你的資質,想必梁大人會提攜於你。隻是,三年以內,宮中必有大變,你在京中更要步步為營,不成鋒芒畢露。牢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