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瓊終究嗬嗬一笑,道:“連駢君,你步步誘我入彀,可謂是煞費苦心。”
西穀連駢再拜道:“臣不敢。”他抬開端,看著楊瓊,“殿下當年將我攆來這西北邊塞,莫非就冇有存著一點私心?西北的疆場,本是殿下的父親功成名就之地,歐陽長雄的威名在此,二十多年,餘威尚存。我得承歐陽將軍的舊部,莫非不是殿下當年的授意?”他目光炯然,“我明白殿下的情意,便是要我潛龍在淵,積儲力量,以圖後效。是故這七年來,我涓滴不敢懶惰,隻想有朝一日能集結燕雲十六州的虎狼之師,為殿下效犬馬之勞!”
西穀連駢的神情一滯,隨即躬身道:“臣辭職。”
楊瓊突然變色:“謀逆大罪,乃是要判淩遲正法,連累九族。”
楊瓊緊抿著唇,雙拳緊握,西穀連駢膝行上前,低聲道:“殿下那日曾對臣言道,令媛之子不死與盜賊之手。現在,殿下若不能一舉扳倒劉南圖,待到劉氏篡權,隻怕不但您本身性命不保,連帶著西北軍,以及江南的舊部都會一一被劉氏所剿除。十年以內,必定改天換日。”他又一拜,“殿下,現在已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。所謂機不成失,失不再來,不入虎穴,又焉得虎子?還請殿下定奪!”
西穀連駢冷靜地點了點頭,楊瓊在屋中來回踱著步,雙眉深鎖,緩緩道:“決不能讓田蒙有機遇將此案過三司,提交刑部。”
楊瓊冷冷道:“你的忠心,很讓我打動。”他盯著西穀連駢,“但是何晏之,是絕對不能捐軀的人。你可明白我的意義麼?”
楊瓊的聲音冷了下來:“若殺了田蒙,則再無退路。”他緩緩道,“你這是要我勤王?”
楊瓊端坐不語,稍許,緩聲道:“田蒙死了兒子。晏之如果落到他的手裡,天然是死路一條。”
西穀連駢雙膝跪地,抬頭看著楊瓊:“殿下,臣不想您有一絲一毫的傷害。不管如何,臣隻但願殿下能夠安然無恙。”
楊瓊止住了腳步,目光凜然地看著西穀連駢,低聲道:“莫非再無其他之法?”
西穀連駢麵沉似水地下了馬,府中的仆人迎了出來,他將馬鞭遞給小廝,便徑直走了府門。諸人見通判大人本日麵色陰霾,無不噤聲,謹慎翼翼地跟在身後,近身的侍從上走前來,躬身稟告:“大人,曹參將和孟副官正在議事廳等待。”西穀連駢點了點頭:“我換衣後即來。”他倉促走到穿廊邊,正要拐去偏院,卻愣住了腳步,踟躇了半晌,回身屏退了世人,單獨進了東跨院,往天井深處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