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穀連駢卻道:“殿下何必自欺欺人?”他持續說道,“殿下莫非從未曾揣摩過皇上的心機麼?還是,殿下覺得,這些年來您畫地為牢,與皇上並無半點乾係?”
西穀連駢眸光一動,低聲道:“能聽到殿下的這句話,臣死而無憾。”
楊瓊的聲音冷了下來:“若殺了田蒙,則再無退路。”他緩緩道,“你這是要我勤王?”
西穀連駢雙膝跪地,抬頭看著楊瓊:“殿下,臣不想您有一絲一毫的傷害。不管如何,臣隻但願殿下能夠安然無恙。”
楊瓊一笑:“金針聖手江有情,天然是名不虛傳。”
西穀連駢道:“殿下對皇上的忠孝之心昭於日月。隻是臣有一言,不得不講。以皇上的城府,毫不會受製於大院君。而立嗣乃國本,皇上的態度卻至今含混不明。”他抬起臉,目光灼灼,“這,纔是統統的禍源。”
楊瓊停下了手,他的麵色比前些光陰要好了很多,隻是頭髮還是泛著灰白之色,頗覺蕉萃。西穀連駢笑道:“殿下本日感覺如何?”他打量著楊瓊,欣喜道,“江尋果然是當世神醫,纔不過兩日罷了,殿下的精力較之前日已然大好。”
楊瓊隻是閒坐著,很久,冷靜地揮了揮手。西穀連駢躬身而退,待走到門口,卻聞聲身後傳來幾聲鏗鏘而晦澀的琴聲,曲調混亂,不忍悴聞。他轉過身,隻聞聲楊瓊淡淡說道:“其中盤曲,不敷為何晏之所道。”
西穀連駢道:“臣本日在府衙恰是為此同田蒙起了爭論。田蒙藉口何晏之所殺乃是朝廷命官獨子,絕了侯門貴胄宗嗣,要將此案列為謀逆大罪。”
楊瓊悄悄地看著他,終究,緩緩說道:“連駢君,在行軍作戰上,你是可貴一見的天賦。燕雲十六州,纔是最合適你的處所。”他俯身將西穀連駢扶起,沉聲道,“不管曾經有過何種曲解或猜忌,我對連駢君的賞識,至始至終,未曾有一絲竄改。”他握住對方的手,“就算此生一定能做君臣,我還是但願連駢君能得酬壯誌,馳騁關山,成為塞北之狼。”
楊瓊沉吟道:“正如你方纔所言道,田家承昔日察合台舊部,累世為陳州刺史,襲懷遠侯爵位。想我父親當年組建西北軍,奪回燕雲十六州,曾將田家在河西長廊的兵力連根拔起,可惜他英年早逝,未能斬草除根,使得田蒙捲土重來,二十餘年已成大氣候。”他雙眉微蹙,“要除田蒙,要智取,不成強攻。不然,一旦與之對峙不下,我們反受其累,若又有劉南圖腹背夾攻,便隻要死路一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