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氏卻不進門,點頭婉拒道:“我不過是來瞧瞧女人,女人既歇下了,我就不出來了。女人晚餐用了些甚麼?但是服藥睡下?睡得可安穩?”這奶孃姓康,自黛玉一落地便奶著她,情分上便有些分歧,對黛玉自是忠心耿耿,見秦氏體貼動問,天然為黛玉歡樂,笑著抬高聲音道:“晚餐用了半碗紅蓮香稻米熬的粥,並兩個玫瑰菓餡蒸糕。服了藥才睡,睡得非常安穩,半天都聽不見翻身。”秦氏點頭讚成道:“好好服侍女人,待女人痊可,我再論功行賞。”
林珩見林母有些愀然不樂,忙來打岔,擠眉弄眼道:“恰是呢,詩書可益人道情,老祖宗不見我未曾開蒙時,慣會調皮,現在讀了書,不也斯文起來了麼?”林母被他的怪模怪樣逗得解頤一笑,嗔道:“我看不獨小時調皮,現在也調皮得很呢!”林海見林母笑了,這才鬆了一口氣,自提了一把新暖赤金壽星騎鹿壺走到林母席前,林深、林玨、林珩忙離了座,跟在林海身後,其他人等也都離了席,垂手侍立一旁。
珠蘭聽她這一通指桑罵槐,內心非常痛快,臉卻板了起來,經驗道:“胡唚甚麼?人家好歹也是半個主子,豈是你說得?”秦氏也不悅鸞枝如此直露,淡淡道:“多跟你珠蘭姐姐學,嘴上切莫落了話柄。”鸞枝正色領訓,秦氏梳洗畢,立在窗前觀了一迴雪,心境頗佳,遂焚香操琴,丁丁噔噔撫弄琴絃消遣了一個下午。晨霜連續等了三日,纔在園中候到了秦氏。秦氏輕車簡從,隻帶了珠蘭一個大丫頭前來赴約,晨霜倒是單身在亭前望著。
頭稍坐。
秦氏冷哼道:“主母病著,她倒是有雅興賞梅?”珠蘭笑吟吟道:“下半晌雪下得甚大,搓棉扯絮的,這個時候卻賞梅,不怕把人凍壞了。不過也是,愈是酷寒,梅花才越有風神值得賞玩呢。”鸞枝挖苦道:“你可更加有菩薩心腸了,不相乾的人,也值得你擔憂人家凍壞了。依我說,凍壞了纔好,免得上躥下跳惹人膩煩。打諒誰不曉得她懷的甚麼心肝似的,把全天下的人普通小覷了,甚麼高檯盤上的貨品,也敢來算計主子。哪一日伸得太長的蹄子被剁了,那才曉得痛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