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霜心中大恨,但卻不敢出聲,她甚麼身份職位的人,能夠養著哥兒?又聽賈敏說道:“二姐兒也大了些,前日秦氏見了非常歡樂,說是膝下冇有女兒,非常奇怪。老太太原就想將二姐兒交到我這裡來養,隻是我身子不濟,現在秦氏如許說了,說不得老太太就將三姐兒抱給秦氏養了。”晨霜聞言,大驚失容,正如割肉剜心普通,哀號道:“二姐兒還小,離不得親孃……”
卻不知賈敏早就看破她的心機,慣會架橋撥火,句句教唆著自個與秦氏相爭,內心便把她嫌惡到非常,卻又暗中警戒。這個賤婢會來她跟前教唆,莫非不會在老爺跟前下眼藥麼?不會轉到秦氏那邊“引風吹火”、“借劍殺人”麼?內心拿定主張,倘若晨霜果然不循分,那她也隻好先動手為強了。兩人肚內埋冇鬼胎,還是夜露端著水盆出去,才突破了這一室內的暗潮澎湃。
吐出來的話兒卻叫晨霜噤若寒蟬:“每日先抄夠十遍,交給夜露查閱。晨昏定省就不必了,好好歇上幾日。桂哥兒養在我這裡怕過了病氣,我已經命人抱到老太太那邊去養著。你不必掛記,恰好趁著這些光陰,好好修生養性。”這是要禁足晨霜的意義,卻又不說關上多少光陰。晨霜遽然色變,彷彿萬箭穿心,她晨昏定省不落,不過是為了能夠多瞧上桂兒幾眼。現在桂兒抱到林母處,她豈不是再也見不著了?須知她不過通房姨娘,那裡有資格踏進老太太的院裡。
但若賈敏去了,林海要讓大爺兼祧兩房,擔當家業,另有誰能攔得住?那她辛辛苦苦誕下桂哥兒,究竟是為了甚麼?眼睜睜地看著桂哥兒抱到賈敏膝下哺育,忍著母子分離的錐心之痛,還不是為了今後桂兒能記在賈敏名下,充作嗣子,到時能與大爺均分林家這偌大師產。賈敏萬一放手人寰,她這點念想不就全落空了麼?那此前吃的苦頭咽的黃連汁水,不就白受了麼?
賈敏心中自有無窮懊悔,待要透露,卻又說不出,正如魚鯁在喉,吐咽皆不得法兒,難受得直要閉過氣兒去。咳了半日,方纔緩緩道:“昨夜水澄入我夢來,盈盈笑著招手要我與她同去。”說著眼淚又“撲簌簌”滾了下來。夜露情知水澄便是故去柳姨孃的小字,內心一陣惻然,又聽賈敏語出不詳,不覺淚流滿麵,感慨道:“太太,夢境都是虛言,你且……”便哭泣著說不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