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子怕是被人算計了,熙成帝沉沉地歎了口氣。二子不是明君的料子,是非不分、公私不明、曲直不辨、不明國本便是人君大忌,褚烺此舉擺盪國本、爭光皇家名譽已是大錯,二子還幫著諱飾,豈不是錯上加錯?此事關乎國本,豈能等閒視之?如此愛之慾其生、恨之慾其死,往前麵對朝堂大事如何能沉著公允地對待?帝王能夠有愛好厭憎,但這愛好厭憎並不能等閒透暴露來,若為人所發覺,到時便不是帝王掌控臣子,而是臣子把持帝王了。
熙成帝將奏摺往案上一摔,眼中緩慢地閃過多少喜色,二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了,竟敢當眾發作朝中重臣之子。若林海之子有錯你身為堂堂親王,也不該跟六七歲的稚童計算,遑論他不過是代父賠罪。雖不明說罰,可明眼人誰不見,你硬是讓這小孩兒跪了半個時候,最後也冇許人家起家。思及此處,熙成帝不免溫言慰道:“聽聞愛卿有一子,天稟絕倫,穎拔世人,不知可發矇了不成?”
吳辰光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,不一時,手裡捧著一個貼了封條的黃花梨雕龍翔九天匣子輕巧地走了出去。君臣二人的說話一頓,熙成帝伸手接過匣子,悄悄地揭開封條,拿出裡頭的湘黃綾子封麵的奏摺看了起來。林海偷偷拿眼一瞟,心內一跳,黃花梨木匣、湘黃摺子,杏黃封條,這不是錦衣衛探子公用的密摺匣子麼?想來如此大事,攸關皇室名譽,聖上天然要出動了錦衣衛查個究竟。
他召見林海,倒不是為了曉得事情本相。本相自有錦衣衛去查瞭然,他不過是想聽聽外頭關於褚烺的傳言是如何說的。一來,林海是他的親信,頗能體察上意,此等醜事由他來講,天然會潤色一番,熙成帝也少了幾分難堪。二則林海身為左都禦史,掌管都察院,常日裡監察百官,自有一套尚屬完整的監察體係,動靜通達快速不說,還很確切可靠。不然如何朝中某位大臣昨夜青樓狎妓,第二日一早就有禦史上了奏章彈劾他。都察院在刺探動靜這方麵天然是有過人的手腕在。
熙成帝的眼底浮上一層諷刺,看來內閣當中已經有人站好隊了,迫不及待投向了二子,好憑著從龍之功掙得更多的好處,真是慾壑難填,利令智昏了。熙成帝脫下腕上的鳳眼菩提手串,拿在手上閒閒撥弄,眼中暗沉得一絲亮光不見。罷了,由著他們去吧,總歸這些年憋屈狠了,叫他們疏鬆疏鬆,也好讓他看清楚世人是忠是奸,可重用、可用還是不成用。反正這天下握在他手中,總不怕有人捅破天去。隻是二子也太沉不住氣了,竟這麼明目張膽地趕在林海麵聖之前去攔他。林海眼中隻要聖命,連停下與他扳話都不肯,二子才惱羞成怒,發作了林海獨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