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這位河北士庶歌頌很多的大和尚,正安坐在皇後宮內一處閣堂中。因為與幾位國主都保持著密切乾係,以是佛圖澄對於出入宮禁也並不陌生,不要說戔戔皇後宮苑,哪怕是會商軍國大事的建德殿,每逢大朝之期,佛圖澄都偶有列席,乃至還需求太子宗王貴胄們擁從入殿,足見羯主石虎對其人之尊崇。
有弟子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此中比較聞名的幾樁,比如說兩趙相爭時,佛圖澄製讖言是劉曜必亡,先主石勒受此鼓勵,纔在當時中山王石虎已經大敗的環境下、決然傾儘國力,與劉曜交兵於洛陽,公然活捉劉曜,遂成羯國一統北方的霸業。
對於本身在羯國所享諸多尊榮,佛圖澄也隻是處之泰然,並不是以而有甚麼矜慢或惶恐,隻是恭敬謹慎的禮佛弘法。羯主石虎所寵幸的沙門僧眾不獨佛圖澄一人,但其他沙門大多恃此寵幸而驕狂傲慢,乃至於橫行世道、暴斂犯警,佛圖澄能夠篤靜自守,也是他比其他僧眾能夠更得士庶推戴歌頌的啟事之一。
佛圖澄聞言後又笑起來:“傳授你們戒律,讓你們踵佛跡行,這是便利法門。但除此以外,仍須慧性打磨,才知法有可效,亦有不效果。法王割肉飼鷹,因為他是法王,神通堪於業力。你們若也踵此而行,那麼你們就死了,這就是愚法。佛有三千樣貌,但慧性映托多少,畢竟還是要看你們各自靈光打磨剔透與否。”
眾僧尼聽到這話,一時候神采都有惶恐,他們天然也能聽出佛圖澄言外潛意,那就是並不看好羯國將來出息。他們的佛法是羯主大力推許才昌隆於河北,一旦王師光複此境,可想而知對他們會是如何的態度。
佛圖澄則感喟道:“佛之弘大,並不因我等禮恭與否而有增色減色。而我等禮佛,所為畢竟還是為求本身擺脫。應劫的是我等各自,而非早得擺脫的佛陀。佛法需信,而非恃。災害臨頭,你們能得於幾分的擺脫,則能受幾分的得意。至於我,餘心安閒,唯此老朽之軀以待劫臨罷了。”
但閣台以外的鼓譟聲畢竟還是不免傳入此中,還是有人按捺不住,開端變得坐立不安,躊躇著問向佛圖澄:“法師自陳躬行佛國,但眼下還是要受控人間的君王,居留不由自主,出入受人勒迫,斯須則有性命之憂,若佛陀果然庇佑,那麼此際我又如何體察尋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