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有更加誇大的,則就是說佛圖澄左乳側方有一孔洞,直通腹內,這位大德高僧偶爾便會將腸子由孔洞中取出洗上一洗,而後再塞入腹中。這孔洞平常以絮布塞住,夜中室內讀書時,隻要將塞住孔洞的絮布拿下,自有華光由此中透出,耀滿廳室,無需燈燭。
佛圖澄聞言後又笑起來:“傳授你們戒律,讓你們踵佛跡行,這是便利法門。但除此以外,仍須慧性打磨,才知法有可效,亦有不效果。法王割肉飼鷹,因為他是法王,神通堪於業力。你們若也踵此而行,那麼你們就死了,這就是愚法。佛有三千樣貌,但慧性映托多少,畢竟還是要看你們各自靈光打磨剔透與否。”
“莫非就冇有編軌製過此劫?我等整天恭還禮佛,當此法衰之際,莫非眾佛就不體恤信眾悲苦?”
羯國以胡虜而統中原,本就頗多妖異,哪怕是很有賢名的先主石勒,實在也有些喜怒無常,刑賞眾多,難以常情度之。至於以後的石虎,在這方麵則更有過火。乃至於羯國很多高位大權的臣子們都戰戰兢兢,唯恐某日得誌招禍。
此中比較聞名的幾樁,比如說兩趙相爭時,佛圖澄製讖言是劉曜必亡,先主石勒受此鼓勵,纔在當時中山王石虎已經大敗的環境下、決然傾儘國力,與劉曜交兵於洛陽,公然活捉劉曜,遂成羯國一統北方的霸業。
“人主慕法,我則以法授之。其所敬者,佛也,法也,非我也。他是人間的君王,萬民鹹服。我則是佛國的行卒,唯恭法王。我若棄此佛國平靜,依仗人主的權威吃苦於世道,那是自棄於佛陀的庇佑,複投於人間的刑律,棄大就小,賢者不取。”
佛圖澄聽到這話,便展顏一笑,那有些渾濁的老眼這會兒也慧光閃動:“我一向在佛國啊,隻是這一副形骸暫留其間。不是佛國容不下,佛國弘大,萬物皆可包容,隻是我修行還是有欠,不得不留骸此中。若能身心俱入,那我就是真正的佛陀了。”
眼下這位河北士庶歌頌很多的大和尚,正安坐在皇後宮內一處閣堂中。因為與幾位國主都保持著密切乾係,以是佛圖澄對於出入宮禁也並不陌生,不要說戔戔皇後宮苑,哪怕是會商軍國大事的建德殿,每逢大朝之期,佛圖澄都偶有列席,乃至還需求太子宗王貴胄們擁從入殿,足見羯主石虎對其人之尊崇。
此人固然惶恐憂愁於當下處境而發問,但卻並不是在非議,而是誠哀告問的神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