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免於聆聽那些厭聲,石勒乾脆罷止了牢固的朝會,但國中之騷動也絕非如此就能假作不見。就算海內能夠憑其威望壓抑下來,但是四夷也不得不防。
究竟上,石勒不是冇有想過傳嗣於石虎的能夠。但是一則畢竟私心不免,擔憂石虎不能善待他的子嗣後代,二來廢嫡立疏,實在悖於法理,不免更要被人目作胡虜卑鄙,何況石虎其人本身也不是能夠傾伏萬眾之選。不管在公在私,這都不是一個好挑選。
少頃以後,程遐便倉促入殿,叩首連連請罪,言道病得不應時宜,竟然在國事繁忙之際不能分勞事件,實在孤負恩用。
哪怕是義士暮年壯心不已,石勒也不得不承認,憑他目下這個年紀,已經很難再有更大的開辟機遇和空間,更多的精力需求放在嗣位的傳承上。這不獨是對他畢生功業的保全,也是要給一種跟隨者們一個交代。
趙主石勒仰躺在高榻上,身上半掩薄衾,神采潮紅浮腫充滿病態,鬢髮之間幾次有細汗沁出,宮人殷勤上前頻拭不過保持半晌乾爽。光陰最是無情,凡為生人不管崇高寒卑與否,俱不免於春秋偉力加身。往年身負重傷、血肉恍惚,尚能縱馬烈戰,但是現在偶感風寒便遲遲不見好轉,屢有幾次。
現在他已是中原之主,士庶萬眾俱都拜於足下,尊則尊矣,但每日展開眼便有無窮滋擾積陳麵前,不敢稍有懶惰。他以胡眾而君臨中原,當中之艱钜較之假托漢親的劉元海還要甚於數倍,因此所需求支出的儘力和艱苦也是甚於數倍。唯恐一時不察,那些貌似恭敬的子民們便要透暴露豺狼本質,將要反噬仆人!
南征受挫,石勒本身也是不乏悔意,此前一向感覺殘晉疲弱、不堪一擊,現在看來還是過分輕敵悲觀了。特彆將石堪調回海內覺得內用,不得不說是略有草率。
較之病體更加難耐的是心內的焦灼,南征蒙受小挫,固然令石勒頗感不滿,但也並駁詰以接管,畢竟世無必勝之戰。這一點,冇有人比石勒更清楚。但是海內是以所激發的一係列變故,卻讓本就龐大的局麵變得更加梳理不清。
如果是彆的人敢如此公開衝突,石勒自可屠刀高舉,血腥彈壓。但是麵對族人們的異心悖念,他卻很有無從發力的困頓感。
這段時候以來,海內環繞該要如何措置中山王的群情也是不竭,大略表示為兩種態度。一者是中山王輕敵敗師,有辱國體嚴肅,必必要予以嚴懲。一者則以為勝負常事,國人本就不擅水戰,初戰失方便要嚴懲雄師統帥,實在冇有事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