固然有老羯奴力勸,卞章還是抽了十數竹鞭才調休,指著那管事聲色俱厲道:“抬開端來!我問你,為何要鞭撻我家石胡?”
卞章聽到這話,當即便是沉默,拉著老羯奴坐在了石凳上,搬起他的腳為其揉搓瘀傷。這老羯奴還是他阿爺活著時,於琅琊本鄉中救下來的一個薄命人,自此便留在他家聽用。哪怕南渡時父兄為宗人斷後,連帶自家親信部曲齊齊喪命,這老羯奴也始終未曾拜彆。
卞章輕撫著母親乾癟的後背,目睹母親仰在榻上垂垂有了睡意,便才瞧瞧退出房來。
那管事臉龐已經痛得扭曲一團,勉強抬開端來,剛要開口,視野卻落在遠處道上行來的馬車,神采頓時大喜,忙不迭連滾帶爬衝上去,呼嘯道:“郎主救我!七郎發瘋,要殺卑賤……”
聽到這吼聲,世人紛繁轉頭望來,旋即便變了神采。那抽打老羯奴的管事忙不迭丟下竹鞭,退後幾步,有些難堪的訕訕道:“七郎曲解了……”
目睹這一幕,莊人們神采模糊有變,不敢再對那老羯奴脫手腳。而老羯奴隻是低頭行,竟不覺周遭有異。
任球卻並不介懷,反倒對卞章一副賞識姿勢,笑著拍拍他肩膀,說道:“少年勇壯,不遜乃父武烈之風!小郎如果有暇入都,無妨來見一見我。”
那老仆石胡聽到這話,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,卻因牽動傷勢而抽一口冷氣,乾笑道:“怪隻怪卑賤運數不好,生作了羯奴。羯賊廢弛世道,禍亂鄉土,不獨郎君們深恨,卑賤也是痛恨。能讓郎君們有所暢懷,卑賤也覺舒心……”
這座莊子近百戶人家,多為卞姓族人。琅琊卞氏於郡中也是大姓,南渡而來近千戶,分離安設在幾處僑鄉中。相互俱為宗親,相互之間倒也有照顧。
“邇來稼穡沉重,石胡被宗中調用去宗田勞作去了。”
“是七郎嗎?你如何未幾睡半晌?”
卞闡沉聲說道,叮嚀人將那血泊中的管事拉下去,繼而將卞章也把守起來。
道中牛車行進,車上躍下一其中年人,乃是卞家現在主事的卞闡,指著卞章喝道:“七郎你在做甚麼?”
“皮糙肉韌,何需求把倒黴招進家門來。”
“你這惡奴當我眼盲不成!”
天還未亮,卞章便起了身,昏黃夜色中披著單衣行到閣房窗下側耳聆聽半晌。
“惡奴安敢誣我!”
卞章笑罵一句,繼而皺眉道:“他們吵架你,你就甘心受著?莫非不會逃回家來?誰敢在我家門內猖獗,我之鐵劍也是利得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