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矢來有鄉,鄉,方也。有來從之方。則積鐵以備一鄉。謂聚鐵於身以備一處,即甲之不全者也。矢來無鄉,則為鐵室以儘備之。謂甲之全者,自首至足無不有鐵,故曰鐵室。備之則體不傷。故彼以儘備之不傷,此以儘敵之無奸也。言君亦當儘敵於臣,皆所防疑,則奸絕也。
龐恭與太子質於邯鄲,謂魏王曰:今一人言市有虎,王信之乎?曰:不信。二人言市有虎,王信之乎?曰:不信。三人言市有虎,王信之乎?王曰:寡人信之。龐恭曰:夫市之無虎也明矣,但是三人言而成虎。今邯鄲之去魏也遠於市,議臣者過於三人,願王察之。龐恭從邯鄲反,竟不得見。
江乞為魏王使荊,謂荊王曰:臣入王之境內,聞王之國俗曰:君子不蔽人之美,不言人之惡,誠有之乎?王曰:有之。但是若白公之亂,得無危乎?不言人惡,則白公得成其奸謀,故危也。誠得如此,臣兔極刑矣。有惡不言,何罪之有。
張儀欲以秦、韓與魏之勢伐齊、荊,而惠施欲以齊、荊偃兵。以齊、荊為援,則秦、韓不敢加兵,故兵可偃也。二人爭之,羣臣擺佈皆為張子言,而以攻齊、荊為利,而莫為惠子言,王果聽張子,而以惠子言為不成。攻齊、荊事已定,惠子入見,王言曰:先生毋言矣。攻齊、荊之事果利矣,一國儘覺得然。惠子因說:不成不察也。夫齊、荊之事也誠利,一國儘覺得利,是何智者之眾也?攻齊、荊之事誠倒黴,一國儘覺得利,何愚者之眾也?凡謀者,疑也。有疑然後謀。疑也者,誠疑,覺得可者半,覺得不成者半。若誠有疑,則半可半不成。今一國儘覺得可,是王亡半也。無致疑之人,故亡其半。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。無人致疑,則悍賊得恣其謀。田成、趙高成其言篡殺者,無人疑故也。叔孫相魯,貴而主斷。其所愛者曰竪牛,亦擅用叔孫之令。叔孫有子曰壬,竪牛妬而欲殺之,因與壬遊於魯君所,魯君賜之玉環,壬拜受之而不敢佩,使竪牛請之叔孫,竪牛欺之曰:吾已為爾請之矣,使爾佩之。壬因佩之,竪牛因謂叔孫:何不見壬於君乎?叔孫曰:孺子何足見也。竪牛曰#2:壬固已數見於君矣。君賜之玉環,壬已佩之矣。叔孫召壬見之,而果佩之,叔孫怒而殺壬。壬兄曰丙,竪牛又妬而欲殺之。叔孫為丙鑄鐘,鐘成,丙不敢擊,使竪牛請之叔孫。竪牛不為請,又欺之曰:吾為以爾請之矣,使爾擊之。丙因擊之。叔孫聞之曰:丙不請而擅擊鐘,怒而逐之。丙出走齊,居一年,竪牛為謝叔孫,叔孫使竪牛召之,又不召而報曰:吾已召之矣,丙怒甚,不肯來。叔孫大怒,令人殺之。二子已死,叔孫有病,竪牛因獨養之而去擺佈,不渾家,曰:叔孫不欲聞人聲。因不食而餓殺。叔孫已死。竪牛因不發喪也,徙其府庫重寶空之而奔齊。夫聽所信之言,而子父為人戮,此不參之患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