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麵向正火線間隔河岸二十步擺佈的一塊巨石,將食指豎在麵前,用三角比例等距法冷靜測算,計算出石與岸的精確間隔為十六米。那石頭的頂麵比河水高出兩米多,任由旋渦殘虐,始終露在河麵上,能夠作為臨時落腳點。
稍後,兩人幾近異口同聲地叫出來:“歌聲來自河中!”
按他的瞭解,現在的雪晚已經分不清“穿越長河進入石化之穀”那段經曆是真是夢,就像鄙諺說的謊話反覆一千遍也就成了真諦,終究導致“三人成虎、以訛傳訛”的可悲局麵。
雪晚的唇垂垂落空了赤色,隻留下一排淺淺的齒痕。
“甚麼都不要說,我不要將來,隻要這一刻,因為古格的人、女城的人、進入喜馬拉雅山脈底下的人都冇有將來。具有這一刻,已經很完美了,完美得象一個不醒的夢,不是嗎?”雪晚低語著,其他四指也覆蓋過來,在丁峻臉上悄悄遊走。
丁峻替她說下去:“歌者就在河中乃至是河底,這裡是喜馬拉雅山脈下的冰河,不會有甚麼美人魚之類。以是,獨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河底。”
“歌聲從旋渦裡飄出來,也就是說,歌頌者就在……就在……”雪晚的唇輕顫著,方纔有了點赤色的臉再次變得非常慘白。
丁峻和順而果斷地點頭:“是。”
“恰是因為你信我,我纔不敢等閒就下斷言。因為”雪晚向丁峻懷中靠了靠,“你隻信我一句話,那將是我平生中最首要的一句話,我的後半生,或許將為這一句話懊悔不止或是痛不欲生。對你而言,那隻是一句話,但對我而言,倒是比我本身性命更首要的一句讖語。以是,你曉得嗎?我甘願挑選在現在閉嘴,一個字都不說,隻求後半生能夠心安。”
莊生曉夢迷胡蝶,醒來後恍忽多思,不知方纔是己身為人而夢為胡蝶,抑或身是胡蝶而夢為人,在實際與夢幻之間踟躇盤桓。唐朝墨客李商隱感慨昔日莊子的多智、多思、多辯、多求而寫下《錦瑟》一詩,非為解風情、詠風月,而是給先人留下了一個千古不朽的聞名辯題。不管是歐洲希臘瞻仰諸神、退思實際的古哲學家還是中國曆代坐而論道、殫精竭慮的思辨家,都曾有過這類“實際為夢、夢為實際”的泰初天問。
丁峻心底的顧恤一層層溢位來,恨不得化身為一張天下上最暖和、最輕柔的羽絨被子,覆蓋她的軀體,庇護她的畢生,不再讓她有一時一刻的擔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