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拿不準，無妨放一放，何必倉促忙忙做出定奪？”戶部左侍郎陳紹儒道，“不管如何，北宋媾和致辱，終歸是前車之鑒。”
“好，待會你叮嚀中書官檢出，送給我。”高拱道。
“少司馬，你舉的例子恰好證明王崇古明違憲條！”兵科都給事中溫純接言道，“先帝允遼東開市，申明先帝所禁者，非開市也；是禁宣大開市也！換言之，禁與俺答部開市也！今有言與俺答部開市者，若按先帝明詔，豈不當斬？！”
隆慶五年仲春十八日，文華殿裡，朝臣廷議王崇古重新所上封貢互市奏本。兵部尚書郭乾主持廷議。他對王崇古執意保持原議非常不滿，有種被輕視的感受，也就不再遮諱飾掩，待申明大旨後，先表態道：“北虜方求貢，即要我承諾不燒荒、不搗巢；他日若要我不修堡、不設防，要不要承諾？”
“老爺，老爺，恁還冇用飯哩，咋走了？”高福跟在身後說。
“這……”李春芳難堪地說，“我聞廷議時，諸臣言利者十之三，言害者十之七。再議，能議出新鄭對勁的成果嗎？”
這事情嚴峻，所議未見伏貼，還再議來講。
李春芳皺了皺眉頭，不再說話。
飯冇有效，覺也睡不著，躺在床上展轉反側。聽到遠處模糊傳來的雞叫聲，竟有幾分快熬到頭的輕鬆感。他早早就到了內閣朝房，待張居正一到，就喚他出去：“叔大，你記得有成祖封北虜忠順、忠義等王的故事嗎？”
高拱並不睬會，提筆擬旨：
高拱為宣大局勢擔憂，眼巴巴等著廷議成果，一看竟是這般說，氣得嘴唇顫抖著，把文牘摔在書案：“似這般依違兩端的題覆，如何拿得脫手？！駁歸去，重議！”
“老爺，老爺——”高福謹慎翼翼叫了兩聲，“這是雞塊，加了黃芪、懷藥燉了大半天嘞！”
“嘿嘿嘿，”禮部尚書潘晟見勢，畏畏縮縮道，“似可、似可尊敬督撫定見。”
世人各有異辭，難以同一。兵部尚書郭乾叫苦不迭。本欲再采納奏本，又怕激憤高拱；附和奏本願意且會激起公憤，考慮再三，以為還是持兩端為妥，遂題覆道：
都督府掌府事、太子太保、英國公張溶道：“上回廷議，有人說王崇古當斬，老朽覺得說早了。當時隻是廷議納降與否；今番王崇古竟然上疏要求封貢互市！”他撚著髯毛，冷冷道，“當斬！”說著，驀地站起家，“先帝有明詔，有言貢市者斬！對不對？若各位眼裡另有先帝，還議甚麼議？嗯？議甚麼議？！”說罷，拂袖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