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拱點頭道:“朝議洶洶,各有異辭,依違靡定,讓皇上如何宸斷?況我皇上仁厚,若皇上出麵力排眾議,科道必對皇上諫諍不已,聖心胸憂,我輩臣子,於心何忍?”他長長歎了口氣,昂首看著張居正,“虜人候命久不得,或生變,而朝廷情麵乃如此,危急逼近矣!昨夜展轉未眠,幾次思之,我已做好了籌算。”
“這……”李春芳難堪地說,“我聞廷議時,諸臣言利者十之三,言害者十之七。再議,能議出新鄭對勁的成果嗎?”
“先帝委實英主,高瞻遠矚!”大理寺卿董傳策接著說,“俺答狡猾非常,殺我同胞無數,血海深仇,不共戴天,豈可遽爾言歡?北宋一味與虜媾和,備受屈辱,終至亡國!我輩先人讀宋史,誰不感到屈辱?莫非也讓先人笑我輩屈辱媾和?為我輩感到屈辱?我不忍也!”
先授俺答都督職,令諸酋各自為部,毋統攝,俟奉約一二歲,確無異誌,再封貢;貢使留邊城,不得入京;市期自仲春至四月為率。
“喔,玄翁有何策可解?”張居正忙問。
高拱以斷交的腔調說:“萬一廷議不如所願,則我直接擬旨,準封貢互市!”頓了頓,他降落了調子,語氣中帶著多少悲壯,“想必皇被騙會納之。隻是,如此一來,必將惹起公憤,朝議嘩然;則我即請皇上放歸去!我去國,則鋒芒即集矢於我,皇上免受瀆擾,不傷聖懷,物議亦可息之。”張居正剛要開口,高拱伸手製止,持續道,“我雖歸田,而北邊之事大局已定,叔大自可善後之。”他一揚手,“佈局我已想好:子維被郜永春論劾,兩次求去,已奉旨慰留,下一步當延攬入閣,為叔大之助。時下吏部靳學顏已致仕,隻要我和子維,可先調魏惟貫到吏部。”
高拱並不睬會,提筆擬旨:
高拱冇好氣地說:“哪還吃得下飯,少來煩我!”
“既然拿不準,無妨放一放,何必倉促忙忙做出定奪?”戶部左侍郎陳紹儒道,“不管如何,北宋媾和致辱,終歸是前車之鑒。”
“委實難決!”工部尚書朱衡感喟道。
董傳策、鄒應龍都是徐階的弟子。前者因彈劾嚴嵩被貶煙瘴之地近十年;後者一疏而致嚴嵩罷免,是以在朝野名譽甚高。他們兩人說完,欲表達附和意見者,隻好噤口不言。
“少司馬,你舉的例子恰好證明王崇古明違憲條!”兵科都給事中溫純接言道,“先帝允遼東開市,申明先帝所禁者,非開市也;是禁宣大開市也!換言之,禁與俺答部開市也!今有言與俺答部開市者,若按先帝明詔,豈不當斬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