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麼說存翁,言重了吧?”王世貞不悅道,“存翁固有縱子為惡之過,然焉能是以而一概否定?謂之奸過曹操,惡逾嚴嵩,大謬!”
“海瑞委實不識時務,好為不近情麵之事。”屠隆似要補過,忙道,又故作奧秘地說,“閱邸報,知朱大器已升刑部侍郎,新巡撫當已首途到差。他來了,或許局麵又分歧。”
“冇得說!”張獻翼、梁辰魚不約而同拍了拍胸脯。
“哼哼!”張獻翼嘲笑一聲道,“天朝養百萬兵,把老百姓心血錢榨乾了,卻畏虜如虎,逢戰必敗,現在又議起和來!我看,天朝的宦海,上高低下,文臣武將,都是酒囊飯袋!”
莫是龍還想辯論,屠隆向他使了個眼色。莫是龍恍然大悟:徐階不唯是王世貞的遠親,且為王世貞之父昭雪,故王世貞對其德之入骨,當他的麵醜詆徐階,委實不當,也隻好噤口了。
“母舅,鬆江存翁來了!”曹顏遠躬身稟報導。
王世貞笑而不語。世人正要一鬨而散,外甥曹顏遠急倉促走了出去,似有事要稟報,王世貞一擺手,叫著屠隆的字說:“長卿,你官職在身,不成像伯龍他們那般任誕。”說罷,方轉臉問曹顏遠,“何事?”
“真的?!”世人皆露欣喜之色。張獻翼抹了抹嘴角,一昂首瞥見何良浚舉繡鞋敬他,向後仰了仰身子:“喔呀,灑家可不敢吃這麼多吧?”
“這幾句話,表白參拜弇山園的高官權貴不斷如縷,而大表叔是膩煩與那些個高官打交道的。”梁辰魚接言道,他一指何良浚,“元朗,你又唸叨宦海上的事,犯規!”梁辰魚站起家,問王世貞,“大表叔,該不該罰元朗三盅?”
屠隆會心,對王世貞嘻嘻一笑,道:“先生,我輩吃醉了,這就分頭安息去。”
“怕甚!”倒是王世貞利落,“每人吃她一繡鞋!”
莫是龍道:“海瑞撫江南,一意廓清,大刀闊斧,剛有眉目,就被徐階暗害;照理高拱是受了徐階欺負的,複相後卻不敢留海瑞,他的魄力安在?委來一個朱大器,雖未儘反海瑞之政,卻也不敢像海瑞那樣對待徐階,一味和稀泥罷了,如此,我江南有望矣!”
“元美兄,王大師!”張獻翼抱拳拱手道,“若我輩吃了酒,大師當賦詩以紀,何如?”
世人聽罷,一片喝采聲。屠隆忙道:“拿筆來,記下!”
何良浚袖中繡鞋,乃金陵名妓王賽玉所穿,何良浚常常以此鞋觴客,坐中客人多因之酩酊,見何良浚又拿出了繡鞋,梁辰魚先就大呼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