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聽罷,一片喝采聲。屠隆忙道:“拿筆來,記下!”
“此話怎講?”何良浚問。
“海瑞委實不識時務,好為不近情麵之事。”屠隆似要補過,忙道,又故作奧秘地說,“閱邸報,知朱大器已升刑部侍郎,新巡撫當已首途到差。他來了,或許局麵又分歧。”
“對對對!”世人呼應道。
“不成!”屠隆道,“吾師正在守製,安得如此?”
“真的?!”世人皆露欣喜之色。張獻翼抹了抹嘴角,一昂首瞥見何良浚舉繡鞋敬他,向後仰了仰身子:“喔呀,灑家可不敢吃這麼多吧?”
何良浚一笑,連飲六盅,搖搖擺晃站起家,從袖中取出一隻紅繡鞋,擺到桌上,大聲道,“來,滿上!”
酒肴已備齊,王世貞舉盞,世人歡天喜地一陣痛飲。
“喔呀,存翁?他如何俄然來了!”王世貞吃驚道。
“怕甚!”倒是王世貞利落,“每人吃她一繡鞋!”
王世貞以文壇盟主之尊,卻也未放棄宦途之望。隆慶三年除授山西按察使,卻遲遲未到差。高拱複出的動靜傳出,他就奏請辭職,雖未獲準,卻仍滯留家中。高拱掌吏部,整飭官常,先從到差時限抓起,給統統過期未到差的官員發去急字文憑,王世貞不敢再遷延,即到太原到差,旋即因丁憂歸家守製,居於弇山園中。自此,各色人等摩肩接踵,紛至遝來,弇山園裡高朋滿座,觥籌交叉,無日停歇。
“元朗,若弟吃了酒,你哪天把王賽玉帶來,與我輩同樂,何如?”屠隆笑問。
“好啦!”梁辰魚大聲道,“宦海上的事,與我輩何乾?有酒有肉有美色,瀟蕭灑灑度光陰,管他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做巡撫!”
“該罰!”王世貞道。
“哼哼!”張獻翼嘲笑一聲道,“天朝養百萬兵,把老百姓心血錢榨乾了,卻畏虜如虎,逢戰必敗,現在又議起和來!我看,天朝的宦海,上高低下,文臣武將,都是酒囊飯袋!”
“元美兄,王大師!”張獻翼抱拳拱手道,“若我輩吃了酒,大師當賦詩以紀,何如?”
“說曹操曹操到,我輩可不肯見他!”屠隆一撇嘴,大步追梁辰魚而去。
何良浚袖中繡鞋,乃金陵名妓王賽玉所穿,何良浚常常以此鞋觴客,坐中客人多因之酩酊,見何良浚又拿出了繡鞋,梁辰魚先就大呼起來。
梁辰魚隻得揮揮手,把歌妓趕了出去。屠隆、何良浚、張獻翼幾小我,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四五個絕色歌妓飄但是去,直到王世貞延請退席,還楞楞地站在門口不肯出來。梁辰魚詭秘一笑道:“彆焦急嘛!待酒酣,我請諸位到彆室去樂一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