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如潘體乾這等老奸巨滑之輩，亦經常被那些層出不窮的算計驚住，偶爾還會生出一種“設若我在此人的位置隻怕底子活不到明天”古怪動機。
言下之意，是請建昭帝保重龍體，彆玩兒槍玩兒上癮來。
彆的，六部當中悄悄憑藉於兩衛的吏員，亦有近一半透露於世人視野，今後再難起到感化。
這靶子是徐玠讓人特製的，比平常的大了足有兩圈兒不止，正當中的紅心也隨之畫大了好些，想瞄不準都難。
窗簷遮住了天光，將他半張臉覆於暗影之下，唯有靠得極近的人方能瞧見，他那雙被肥肉擠得極小的眼睛裡，正瓜代湧動著驚駭，與絕望。
綠玉宮中，誠王枯立於窗前，眺望著遠處那一角玄色的篷頂，並更遠處蒼灰的天空，肥圓的臉上，充滿陰霾。
而即便贏了，他們支出的代價，亦不成謂不重：
“砰！”，一聲清脆的槍擊聲驀地傳來，驚醒了深思中的徐玠。
他被建昭帝“邀”至宮中“小住”，至今，已有十個日夜。
而此次，他算是真正領教了黨爭之艱、之險、之泥濘膠著。
妄動半步，唯死罷了。
建昭帝這一回終是繃不住了，仰天大笑起來，將槍向旁一放，拂袖道：“這槍倒也順手，朕這準頭兒也還成。”
這不神也不可啊。
跟著這一聲喊，“嘩啦啦”，眾婢仆儘皆跪倒於地，山呼“萬歲”。
這些人，便是徐玠要爭奪的力量。
建昭帝本就是一時髦起，且方纔那一槍後座力可不小，饒是他各式謹慎，肩膀處還是有些痠痛，遂借坡下驢，笑道：“朕免得，不過一試爾。”
建昭帝麵色淡然，回身朝徐玠招了招手：“你也來罷。”
歇一拍，他忽又勾起半邊唇角，挾一縷似有若無的笑，緩聲道道：
潘體乾此時已然趨近於前，聞言便勸：“陛下，試一試也就罷了，此槍乃是新製，軍中也冇幾桿。”
而相較於久經疆場的潘體乾，徐玠對此事的感到，則又更深了一層。
他隻知，此際的他，已然立於峭壁。
他舉目向前張了張，卻見建昭帝正立於雨篷當中，單手固執燧發槍，槍口朝上，升騰起淡淡的煙氣。
疇前的他，縱使身在朝堂，卻受製於出身等諸多起因，始終不能觸及其最核心的那一部分，隻能以迂迴之策在旁敲敲邊鼓。
誠王不知本身是如何熬過來的。
已經整整旬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