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，紅菱行出夾道，正要拐彎時，忽見中間跑來幾個小宮女，皆是一身末等雜役的服色，因都未曾打傘，一個個兩手捂著腦袋，口中喊著“娘娘返來了”，自她麵前跑了疇昔。
或許，永久不會有如許的一天罷。
她向著本身笑了一下，高舉起油傘，徐行往前行去。
陳長生背後的那些人，真的能容她活到最後麼？
紅菱不敢不去赴約。
她的麵色暗了下去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。
紅菱早便傳聞，那位張姓婕妤便是比來才晉的位，而巧的是，三個月，這位張婕妤身邊有個名叫羅喜翠的三等宮女，俄然便失了蹤，活不見人、死不見屍。
以往，陳長生常常尋她，皆會提早幾日在事前商定的處所畫上暗號，她再按著暗號上的日子和時候去廢殿彙合。
為甚麼？
顧紅藥。
紅菱便又放緩聲氣，和顏悅色地再問了一遍，方有個膽小的小宮女回道：“回姑姑的話，是……是皇後孃娘返來了。”
仰首癡望了半晌，她方纔覺醒，下雨了。
因花腔子太素，多為青色與墨色，太後孃娘感覺不吉利，一柄都冇要。
紅藥眉尖輕蹙。
便在一個時候前，兩位尚宮清楚還說，幾位主子“不幾日”纔會回宮，可現下，周皇後已然人在宮中。
紅菱撫了撫裙襬，眼底的懼色，一點點地加深。
三十二支纖細的竹骨，撐起的，是一幅青湖素荷、墨鯉躍水的彩畫。
紅菱一下子停了步。
“下雨了啊……”很久後，她喃喃地歎了一聲，麵上浮出一個奇特的神采，像是哭，又像是笑。
怔望著那傘麵上躍出水麵的墨鯉，紅菱心底，生出了多少戀慕。
那一刻，一個大膽而猖獗的動機，驀地竄入腦海：
這麼快？
難不成……行宮也有他們的人手？
紅菱抬頭瞧著，眸光又有些癡了。
冰冷的數點，激得她渾身打了個激靈。
哈腰拾起掉地的油紙傘，抖落掉傘上灰塵，紅菱緩緩將之撐開。
驀地，一粒冰冷的水珠，砸上了臉頰。
行宮走水，真的是不測麼？會不會……
雨垂垂大了起來，一蓬蓬雨絲打上傘麵，間錯如珠落玉盤，其聲雖響、其韻卻寧，讓人的心也跟著安靜起來。
紅菱心底猜疑，麵上倒是如常，順手將小宮女都打發了下去，仍舊若無其事地往前走，腦筋卻轉得緩慢。
周皇後自來唯太後孃娘馬首是瞻，遂做主將這批貢傘全都賜給了六局一司。紅菱手中的這把，乃是她的頂頭下屬――常喜秀常司輿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