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金海橋……三等主子……才晉的婕妤……
生疼生疼地,疼得讓人冒火。
她漸漸地放動手,眼底深處,是抹不去的惶惶與驚駭。
紅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,隨後,猛地挺直脊背,將傘尖用力向地上一頓,拔腳便往前走。
在陳長生的跟前,她人前表示出來的和順漂亮、識進知退,全都不見,唯有發自內心的驚駭,一點一點地啃齧著她的每一寸肌膚,讓她從心底裡冷起來。
現在,她已然行至一處狹長而盤曲的夾道,前後不見人跡,唯有穿堂風吼怒來去,將她的衣袂拂得亂飛。
陳長生皺了皺眉。
那是他求著人留下的,花去了他全部身家。
陳長生伸開眼,眉間餘了多少暖和。
但是,冇有效。
恍忽間,紅菱又想起了方纔陳長生的話:
誰曉得呢。
身後已然不見了廢殿的身影,矗立的宮牆仿若一座大山,將統統儘皆掩去,入目處,唯有青森森大片的磚塊,獸麵瓦當襯著陰沉的天空,濃雲密佈,彷彿隨時都會壓將下來,鼻息間是潮濕而又清潤的味道。
當身後那兩道冰冷的視野,終是被石塊與雜樹隔絕時,她高高提起的心,這才落回肚中。
她喘氣著扶牆而立,一顆心怦怦怦跳個不息,麵前金星直冒,手腳比方纔還要虛軟,竟連站都站不穩,遂隻得丟了傘,一手扶牆、一手撐著膝頭,喘著氣四顧。
“奴……奴婢冇怕。”輕微的語聲傳來,微顫的餘音,被西風化儘。
而更大的能夠是,他連如許的歸宿亦得不著,不明不白地就丟了命。
語畢,一眼瞥見紅菱手中的油傘,笑著拍了拍腦門兒:“瞧我這眼力勁兒,竟冇瞧見你帶了傘,那就好,那你便去吧。”
起碼要比那河泥裡的屍塊來得好。
陳長生閉了閉眼,內心有一點點的苦楚。
就憑她長得都雅了些麼?
一股戾氣驀地湧出,像是一把鋒利的刀,從腔子裡頭直捅了上來。
就憑他身上缺了那麼點兒東西麼?
他笑著,殘暴地,卻又是溫情地。
她恨不能尖叫兩聲。
陳長生的眸光變得陰鷙起來。
那些話語像是在她內心生了根,越是冒死壓抑,便越要往她的腦袋裡鑽。
他又與她何乾?
他就這麼可鄙?
他想著,眉頭鬆開,神情哀涼。
那是他可期的將來。
他背後的那些人,才更讓人驚駭。
她憑甚麼?
紅菱跌跌撞撞地跑著,驀地,腳下一滑,身子突然落空均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