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藥顫抖了一下,不肯再細想。

錢壽芳乃是張婕妤初進宮時就跟著的了,多年主仆,現在仆隨主貴,已然混上了正九品掌事,雖隻是個浮名,品級倒是真的不能再真,在這冷香閣一人之下、世人之上,威望甚重。

顧紅藥風俗性地咳了一聲,伸手欲捶腰。

顧紅藥眉頭跳了跳,真恨不能一步跨過十六年,早早去到那好風景裡去。

要曉得,她們那一撥不下百來號兒的“紅”字輩,好些到最後連一攏黃土都得不著,便做了那野鬼孤魂,活下來的,一隻手數得過來。

所幸,她終是本身走出了皇城。

後宮如此頻繁地出事,天子極是大怒,遂將此事拜托給周皇後細查。

起首,就她這把老骨頭,那裡改得動?

這般一想,那些許欣然,便也隨風散去。

微熹的晨光穿過素青窗紗,投射在她的眼底,明燦而又刺眼,她下認識地闔目,心底一片恍忽。

年紀一大,就愛忘事。

那是她上輩子流血墮淚、捱打捱罵換來的,哪怕死了、燒成灰、化作煙,那煙氣兒也能聚出人形來,端茶送水、疊被鋪床,管保把主子奉侍得妥妥貼貼。

另有就是……嗯,首要還是冇腦筋吧。

那也是因著新帝即位,格外開恩,將到春秋的宮女放出去一批,紅藥方纔得以分開。

顧紅藥忍不住打了個暗鬥。

她暗自搖點頭。

宿世那條路,苦確切是苦了些,但勝在費心、省力,還不費腦筋,隻消老誠懇實、本本份份地被人算計來、算計去,最後便能躲開了那些凶惡,毫髮無傷地活到最後。

是故,本年初時,宮中又廣派人手,前去京畿並周邊行省大肆采選淑女並宮人,最後共選得淑女四十名,宮人百餘個,充分後宮,宮裡也實在熱烈了一番。

由是她終究明白,麵前統統,確然是實在存在的。

顧紅藥收回腿,將眼睛閉攏來,雖睡不著,養養神也好。

七十歲的老太太,身子骨再是結實,那雞皮白髮、老胳膊老腿兒的,又那裡及得上年青小女人來得好?

顧紅藥大略是獨一的例外。

這動機一起,顧紅藥便覺著滿嘴發苦,像吞了把黃蓮。

一把年紀,已是嫁無好嫁,若回故鄉,那親眷故舊亦早殘落,恰是“兒童相見不瞭解”,倒不如留在這宮裡,還能得幾分繁華,生老病死,也有個去處。

也不過就是一晃神的工夫,麵前一黑、再一亮,她竟回到了建昭十三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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