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枝綠葉間,擔了滿樹素雪。
她二人看去普通年紀,皆不過十2、三歲模樣,生得端倪清秀,俱都是石藍夾衫、灰綠布裙的打扮,恰是宮裡最末等的宮人服色。
她與紅棉這半個月都該晚班兒,一個管上半夜、一個管下半夜,是以晨起灑掃這些活計,便輪不著她們了。
還是算了吧。
由年逾古稀的老太太,變成了清秀水靈、肌膚細嫩得跟剝了殼兒的雞蛋也似的小女人,整整年青了快六十歲。
她返來了。
而最叫人齒冷的,還是那些死不了、活享福的,比如,那一甕又一甕的人彘……
但是,若說顧紅藥有多麼歡樂,卻也不儘然。
紅藥宿世是趕了個巧,二十八歲便出了宮,且四肢俱全、不瘋不傻,好端端地分開玉都城。
這後宮當中,美人無數、美人成群,卻恰好無一人生下皇子,建昭帝踐祚十餘載,膝下竟隻得三位公主,她白叟家能不焦心?
顧紅藥很有自知之明。
顧紅藥歎了一聲,將身子縮成團,手腳並用如烏龜爬也似,一點一點挪回到北牆榻邊,翻身和衣躺下,眉心緊舒展著,笑容滿麵。
顧紅藥覺著,宿世的本身,旁的不可,運道卻還不錯。
“得了得了。”羅喜翠不耐地揮了揮手,順手將一隻竹篋遞疇昔,口中叮嚀:“紅柳去把雕欄和廊柱抹淨,紅衣去擦地,早早兒把活兒乾了,再遲主子該起了。”
料定此事是真無假,顧紅藥一時喜、一時憂,一時卻又是茫然無著。
紅藥顫抖了一下,不肯再細想。
宮規她倒背如流,禮節端方更是閉著眼睛都不會錯,舉手投足要多標準有多標準。
而再今後,她另有十六年的路的要走,那條路雖仍舊極其艱苦,卻也總比開首那兩年好些。
而有了這一層好處,她還改甚麼命?
末等小宮女每旬皆需受訓半日,由所屬地的大宮女教誨,尚宮局會不按期派人來查,還要抽人考覈,舉凡有那躲懶耍滑、宮規不熟、端方不嚴的,便要送進宮正司懲辦,如有再犯,一院的人都要跟著吃掛落。
總之,這大齊朝的後宮,就是個擇人慾噬的怪獸,它伸開巨口,將那一條條新鮮的性命剝皮、拆骨、吸血、敲髓,再一口吞出來,連個渣子都不給你剩。
現現在,顧紅藥大腿根兒上那幾十個指甲印,就是這麼來的。
因而,她走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