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而,有些人便乾脆不走了。
將木桶悄悄擱在門邊,那皮子白些的小宮人便回身關門,另一個淡眉細眼的,則將手放在唇邊嗬氣取暖,喉嚨裡低低滾過一句“真冷”。
那是她上輩子流血墮淚、捱打捱罵換來的,哪怕死了、燒成灰、化作煙,那煙氣兒也能聚出人形來,端茶送水、疊被鋪床,管保把主子奉侍得妥妥貼貼。
宿世那條路,苦確切是苦了些,但勝在費心、省力,還不費腦筋,隻消老誠懇實、本本份份地被人算計來、算計去,最後便能躲開了那些凶惡,毫髮無傷地活到最後。
現在正在中庭掃地的羅喜翠,以及去領早膳的劉喜蓮,這兩個奉侍張婕妤的時候也算悠長,皆是三等宮女,比顧紅藥她們職位略高些,卻也仍舊提不上筷子。
正因為運道好,她所邁出的每一步,才都巧之又巧地趕在阿誰點上,讓她終究得以生還。
顧紅藥眉頭跳了跳,真恨不能一步跨過十六年,早早去到那好風景裡去。
彼時,周皇後已然大好,遂由建昭帝親陪著,共同列席了李太後的壽宴,那四十名淑女亦盛妝參加,獻上了新奇的壽禮,有操琴弄簫的,有吟詩作詞有,有寫字作畫,不一而足,非常出了一番風頭。
那處所但是實打實的冷宮,管束你有進無出、有死無生,僅紅藥所知,便有凍死的、餓死的、受儘欺侮而死的、本身發瘋掉在井裡淹死的等等,隻要你想不到的,冇有內安樂堂死不了的。
還是算了吧。
顧紅藥大略是獨一的例外。
如果能重生在入宮之前,那該有多好?
另有就是……嗯,首要還是冇腦筋吧。
這是每旬的定規。
運道好的,就算白綾吊在了脖子上,也能化險為夷、出人頭地;運道差的,縱使三千寵嬖在一身,也是轉頭成空。
“呼嚕嚕……”睡在對床的紅棉收回一陣輕微的鼾聲,嘴裡還吧唧著,也不知夢見了甚麼。
瞻仰著頭頂的菸灰紗帳,顧紅藥稚嫩的麵龐上,浮起了一絲分歧年紀的滄桑。
初時,顧紅藥總錯覺本身在做夢。
她們皆是建昭十一年入的宮,大部分在內府各處當差,如紅藥便在內織染局,紅衣在酒醋麵局,紅柳好些,分在了尚食局,唯有紅棉,被分撥在金海橋南,奉侍一名賀姓美人。
宮規她倒背如流,禮節端方更是閉著眼睛都不會錯,舉手投足要多標準有多標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