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嬤嬤的供詞？
若她未料錯，這份筆錄，便是元嘉帝召她至此的啟事了。
如許厚的一迭，崔嬤嬤……這是說了多少話？
“崔氏供詞在此，夫人可要瞧瞧？”徐元魯的聲音似萬年寒冰，“砰”一聲砸過程氏耳中，直砸得她渾身一涼。
她不是死了麼？這又是那裡來的供詞？
郭準垂在袖邊的手，驀地開端顫抖。
她秀眉挑了挑，忽地笑出聲來：“父親，您如何……如何如許蠢呢？”
自生母亡故後，他對程氏的稱呼，便一向是“夫人”。
“夫人，這話是甚麼意義？”郭準直直地看向程氏。
或者不如說，那是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。就連她一貫最著緊的郭準神情大變，她亦未放在心下。
“你殺了韓氏。”
郭準的眼睛突地紅了，不知哪來的力量，擰著程氏的手腕便是一掰。
“方纔陳大女人說了，祖母殺了我娘。”郭婉半仰著頭，視野投去高高的房梁，唇角竟另有笑：“祖母把我娘給毒死啦。”
並不算太響的音線，亦不能稱之為清楚。
她似是再也忍不住，畢竟放聲大笑起來。
她長久地停頓了一息。
崔嬤嬤乃程氏近侍，而興濟伯府被抄家，亦是以程氏髮釵為解纜點，這位老嬤嬤，必是三法司重點查問工具，這幾十天的關押，想必她交代出了很多東西。
程氏瞳孔驀地一縮，本能地低頭去看那迭紙。
她愣了愣。
但是，每當他想的時候，他的心底便會冒出一個聲音，奉告他，他另有個女兒。
以是，每當想這些的時候，他都會去舞劍。
有那麼一瞬，她的眸子子動了動，似是想要移開視野。
長公主雙唇緊閉，既未看她，亦未接話，麵色仍舊很丟臉。
她笑吟吟地向長公主拋去一縷眼風，似有若無地，一如她頰邊將綻而未綻的笑靨：“現在聽了陳大女人的話，我竟一點兒不覺著吃驚，甚而還覺著，這才順理成章麼。”
他筆挺地看著陳瀅，健忘了躲避，亦忘了禮節。
他蠢麼？
“陳大女人，您方纔說了甚麼？”他很快又再詰問，又向前踏出半步。
但是，一向神情麻痹、如作壁上觀的郭準，卻在這一語以後，驀地抬開端。
驀地，堂下傳來“嘩啦”一聲輕響，如青篙入水，刹時便點碎了程氏的低泣。
阿誰從幼時起就被送去山東，他連想一想都要揹著人的女兒，若想她持續活著，那麼，很多事情，他就不能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