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我說我不肯意，你當如何？”李氏唇角輕顫，並未去看陳劭，而是專注地望著槅扇，似是在那扇格兒間敷著的雨過天青薄絹上，寫著答案。
李氏遲緩地轉過甚，將眸光投向窗外。
可現在，她終究感遭到了。
心底裡似有個沙漏，有一些甚麼，正以極快的速率飛逝，她抓不住、握不勞，隻能任由它流逝，將她的心垂垂挖空。
她覺得，她的心已然空得落不到底，如同那一個個冗長得冇有絕頂的夜。
她感覺呼吸不過來。
他緩慢地笑了一下。
可她曉得，她不能走。
看不見那小我，也聽不到那小我，將阿誰熟諳的身影，硬生生從心底裡挖去，然後，帶著阿誰能夠吸儘統統熱與暖的浮泛，過完平生？
李氏俄然感覺淒惶。
陳劭望住她，被燭火輝映的眸子裡，餘溫尚存。
他振了振衣袖，清俊的臉望過來，冇有太多神采。
李氏俄然非常清楚地曉得，從徹夜後，從這一問以後，這統統，都將不複存在。
驀地，陳劭“嗬”地笑了一聲。
而若非如此，她真正想要的，她此生最切盼的，又是甚麼？
在那周九娘找上門來之時，在他似成心、若偶然地隱下那八年行跡之時，在他們終究從舉案齊眉、走到相敬如冰之時。
李氏心頭驀地一緊，像紮出來一把刀，那刀尖兒扭轉著、絞擰著，疼得她連呼吸都停滯。
她一向覺得，她的心，早便已經空了。
一刹時她竟錯覺得，他就在她的跟前白了頭，一根根皺紋爬上他的臉，他佝僂著背，如同那些衰老的翁叟普通，行姑息木。
她要立時分開這屋子，分開這叫人堵塞的處所。
視野已然變得恍惚，目之所及，獨一片慘白，刺得人睜不開眼。
似他的滿身都被老氣包裹。
“啪”，燭台上爆起一個燈花，刹時的灼與亮，像藐小的煙花綻放於夜空。
她實在還是存了些念想的。
她漸漸闔上雙眼。
舌頭上像壓了千斤巨石，心底的冷和著窗外秋風，不竭地撫過她的身材和她的心，就連骨頭與血液，都被那冷風滲入。
而每當啟唇，那風便托著她，將她推向無邊無邊的黑與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