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篤”地一聲,她將茶盞朝案上一放,盞中茶汁傾瀉,恰濺上手背,她也不去擦,隻調侃隧道:“還不是我那好繼子?此人雖是個綿軟性子,可泥人兒也有三分土性,若我動了那小賤人,他怕要跟我冒死,萬一出了事兒,我也不好向長公主交代。”
“我呸!”她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,恨聲道:“這些人說風涼話倒說得輕巧,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。說句大不敬的話,若不是我,當年老太太那一病就抱病死了,又如何能太承平平享了那很多年的清福?”
“你當我不想麼?”程氏麵色陰沉,語聲狠厲:“我慣來行事是如何個門路,嬤嬤再清楚不過。若不然,我能在我嫡母手底下活著?熬死了這老賤婦,不是老天眷顧,實是我本身的本領!”
崔嬤嬤自來與她同聲共氣,聞言又說了好些恭維話,直將程氏哄得迴轉了幾分,她方又抬高聲音問:“夫人,老奴多嘴問一聲兒,這風晚樓的事兒,是不是又是那小賤人搗的鬼?”
她“嘖嘖”連聲,麵上的笑幾近溢位來:“小賤人不過是個最低等的孺子,在太子妃的麵前,她連提鞋也不配。”
崔嬤嬤直笑出滿臉的褶子:“恰是這個話兒呢。夫人就遠遠地瞧戲,甚麼也不必做,總有她的苦頭吃。比及了當時候,夫人再好生‘幫’上一把,也就不枉了這麼些年來夫人對她的種植了。”
程氏接盞試了試,笑著點頭:“倒底是嬤嬤懂我,這茶不冷也不熱。”
“喲,本來另有這麼幾層意義在,老奴實是太笨了,竟冇想到。”崔嬤嬤恍然大悟,複又冇口兒地恭維:“夫人真真賢明,這小賤人被夫人捏在手內心裡,那韓家和附馬爺,可不就得聽夫人的?”
“你當我理他們呢。”程氏“嗤”地笑一聲,將帕子拭淨淚,昂頭道:“我一手撐起了這個家,為老太太儘了孝,我問心無愧。便走到那裡去,這‘孝’也是天下第一等要緊的事,誰又能說我半個不字兒?”
崔嬤嬤直是鼓掌趁願,連聲道:“該,該死!就該叫這小賤人多吃點兒苦頭,最好死在那處所纔好。”
言至此,她俄然恚怒,下死力皺起眉:“嬤嬤是冇聽過外頭那些人說嘴,竟說我是瞧在財帛的分兒上,纔將韓家拉作姻親,真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。”
她抿了兩口茶,麵上又現出愁色,手指緊緊攥住茶盞,語聲亦自陰沉:“嬤嬤可曉得麼?風晚樓能夠撐不下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