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纔來時，她是從角門潛出去的，此時，那角門還是半掩，牆角一叢觀音竹，枝青葉碧，篩風弄影。
涼涼語罷，她倏然回身，遊魂般行至牆邊，伸手一推。
他似已醒酒，嗬欠罷，昂首望望天氣，猛地一拍腦門兒，煩惱道：“我的天，都這遲早了，方媽媽又該罵了，怎地醉了得這般短長……”他乾脆自語，扯扯歪掉的衣領，再正正衣衿，大步而去。
當門扉在身後合攏，她背依門板，一顆心“噗嗵噗嗵”跳得發慌，麵前又冒起金星。
她長舒口氣。
不看還好，越看就越是瘮人。
她不由頭皮發麻，牙齒竟“格格”作響。
隻是，這小鬟的話，又有幾分可托？
她側耳聽了聽，肯定無人，方提起裙襬，快步上前，纖秀的身影隻在門邊一閃，足音細碎，已是漸行漸遠。
“我家主子另有一句話，也要請女人服膺。”那小鬟將聲音逼得尖細，陰惻惻似幽魂吐息：
她出來了！
有人察知她的心機，籍此設局，而她卻如飛蛾撲火，一頭撞了出去。
那一刻，她並未重視到，一個著穿碧綠宮裝的少女，正自角門外亂石間探頭，眼望她遠去，滿臉不敢置信。
語聲方停，陳漌已是麵若死灰。
陽光驀地跌落，似“嘩啷”有聲，白亮的一片光，晃得陳漌眯了眯眼。
這果是一計。
陳漌嫌惡地皺眉，抬手欲扔，忽地覺悟，忙收回擊，謹慎將帕子攏進袖中，深深吐納幾息，昂首往四下看。
那小鬟悄悄一笑，似調侃、又似嘲弄：“我家主子叫婢子說的，就這三句。陳大女人若再執迷不悟，那就是自尋死路！”
再睜眼時，麵前再無人跡，唯門扉大開，風吹得它晃來晃去，倒是寂靜無聲。
這小鬟，到底是人是鬼？
而隻要有了名份，陳漌堅信，以她的仙顏才調，定有一日能得夫君相顧，白首平生。
看起來，那小鬟所述為實，她來此隻為示警，並未存害人之心。
陳漌下認識看去，果見磚地上映一道虛影，在棱窗格兒裡閒逛著，也不知是外頭映出去，還是裡頭照出去。
她豁著名聲、各式運營，隻想與太子殿下先有肌膚之親，再求名份。
“嗬嗬。”那小鬟笑兩聲，向空中指了指：“陳大女人莫怕，您瞧，婢子但是有影子的呢，可見婢子是人，不是鬼。”
“您自個兒的名聲毀了不打緊，好歹顧念些家中姐妹，莫叫她們跟著受累。再，女人也過分天真了些，您的心上人，此生此世，也毫不成能納您，娶您就更彆想了。女人平素無事，多往大處瞧瞧，再細想前些時候那一名身邊的人選，以女人的聰明，想必能夠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