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略半晌,又是一笑:“我家主子美意勸說女人一句,從今今後,您這一顆芳心,還是好生收在肚子裡,莫再到處亂放了。”
陳漌下認識看去,果見磚地上映一道虛影,在棱窗格兒裡閒逛著,也不知是外頭映出去,還是裡頭照出去。
恰是那醉酒之人。
“陳大女人挺大小我了,有膽量算計那麼高貴的主兒,怎生見了婢子,卻又怕成如許?”那小鬟似無法,淺淺一歎,又往前踏半步,整張臉墮入暗影,更加恍惚。
這一局險棋,終未曾將死。
那小鬟笑一聲,續道:“女人此前獲得的動靜,皆是假的,那人原想叫女人當眾出醜,幸得我家主子發覺,提早替女人把事情給解了,那人見事不成,便也罷手,女人這才無恙。”
“我家主子另有一句話,也要請女人服膺。”那小鬟將聲音逼得尖細,陰惻惻似幽魂吐息:
本覺得萬無一失之計,卻成彆人眼中笑柄,若非人家脫手互助,她必骸骨無存。
盜汗落了一重,又落一重,陳漌衣衫濕透,髮絲緊粘額角,手中帕子幾能擰出水。
而隻要有了名份,陳漌堅信,以她的仙顏才調,定有一日能得夫君相顧,白首平生。
“嗬嗬。”那小鬟笑兩聲,向空中指了指:“陳大女人莫怕,您瞧,婢子但是有影子的呢,可見婢子是人,不是鬼。”
陳漌恍恍忽惚往前走,有那一麼瞬,她狐疑本身在做夢,又暗笑在如此時候,她竟還能留意到這細節。
這小鬟,到底是人是鬼?
不看還好,越看就越是瘮人。
語聲方停,陳漌已是麵若死灰。
她停頓片息,語聲愈寒:“我家主子的最後一句話是:陳大女人莫非覺得,您以謀算得來的所謂歡愛,還能有甚麼平生一世不成?若您真如許想,那就太叫人絕望了。”
當門扉在身後合攏,她背依門板,一顆心“噗嗵噗嗵”跳得發慌,麵前又冒起金星。
冇有被人撞見醜事,亦再無險慣產生。
“咣噹”,火線大門驀傳響動,一人自院內而出,伸著懶腰,渾身酒氣被風吹散,陽光映上他黑黃麵龐,出現一片油光。
這一局,她實是輸得一敗塗地,諸般算計,儘付東流。
這果是一計。
像有人提早上過油。
他似已醒酒,嗬欠罷,昂首望望天氣,猛地一拍腦門兒,煩惱道:“我的天,都這遲早了,方媽媽又該罵了,怎地醉了得這般短長……”他乾脆自語,扯扯歪掉的衣領,再正正衣衿,大步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