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元蹙了蹙眉,溫聲言曰:“母女連心,她定會曉得,亦會對勁。至於結婚以後,公主過得如何,我也不好妄加猜想,隻盼著她莫要成繼我以後第二個同駙馬和離的公主。若果然如此,四哥必會賴我開了壞頭。”
這本是打趣話,流珠卻不管如何也笑不出來。
流珠啐了一口,用心笑道:“官家如果不說,光看這臉,兒還覺得官家將要過六十大壽了呢。”
走得稍遠了些後,魯元率先開口道:“年節前後,便是闔家團聚之時。二孃如果想見阿孃,儘管向官家提便是,四哥如果分歧意,我再勸上一勸。”稍稍一頓,她又微微一笑,道:“你也莫要過於擔憂。你家阿孃,過得可謂是神仙日子。”
流珠冇好氣地瞪他一眼,卻隻得翻身下榻,先掌起燈,後命香蕊端來水盆荑皂。香蕊手腳端是利索,不一會兒便俱都備齊,流珠將巾子沾了水,複又擰了擰,這便開端給傅辛淨臉。
疇前她也開過這般打趣,傅辛要麼但笑不語,要麼便胡攪蠻纏,可此時的官家卻眼神較著一黯,隨即眯眼說道:“自是比不過二孃,好似狐仙轉生,多少歲都年青貌美。前些日子那洋人的琉璃鏡才送了過來,朕一照,竟嚇了一跳,卻本來眼角眉梢,早都生出了細紋來。疇前朕也算得上是個姣美郎君,可再看鏡子裡映出的那人兒,已是初露老相,怠倦不堪。朕才曉得,朕已算不得年青人了。”
流珠蹙了蹙眉,隻想著找個由頭,敷衍疇昔,傅辛卻甚是瞭然,又緩緩說道:“你如果好生在宣德門上坐幾個時候,朕便允你在宮外頭放上幾日探親假。隻不過探的這親,不是徐家人,而是連氏和那洋人。朕知你困久了,內心煩厭,便是籠裡的鳥兒,時不時還要提溜出去放放風不是?”
待到夜裡時分,流珠正躺在榻上,模恍惚糊地眯眸睡著,忽地聽得身後一陣響動,驚得這阮太儀立時展開眼來,回顧看去,倒是傅辛才從宴上返來,一身酒氣,隻那一雙深不成測的眸子,如山中野狼普通非常清澈。
宋人喜好元宵節,更賽過過年。這一日才上了宣德門城樓,流珠緩緩向下望去,便見人頭躦動,摩肩擦踵,萬盞花燈映著人影憧憧,一輪明月照儘凡俗悲喜,前幾年走在人海中但感覺人多,現在站在高處向下探看,竟生出幾分壯絕之意。
官家笑看著她,又輕聲道:“二十多歲盼著的事兒,活到年近四十,總算是了了一樁苦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