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素衣高低掃他一眼,喟歎道,“九黎族人遍及長得高大結實,八尺大漢比比皆是,連長公主那樣的女子也有七尺。然目下觀之,卻發覺你纔是此中的佼佼者。你這個頭怕是有九尺吧?”
“這是……甘泉宮?”關素衣目力不凡,哪怕隔著湖泊,又有春光晃眼,還是看清了吊掛在門梁上的匾額。
關素衣粲然一笑,“嫂子無需擔憂,我們賞我們的花,時候到了去正殿飲宴,席間一言不發便罷,誰還能上趕著找我們費事不成?我亦一介寒士,難以融入這等物慾橫流的名利場,但是人活於世,總有很多迫不得已,既已身處貴圈,就得守貴圈的端方,他們不是最善於以身份貴賤,權勢凹凸論資排輩嗎?嫂子就拿出鎮西侯大房夫人的款兒,乾脆這滿場內眷,在權勢上能壓過你的也就皇室宗親罷了。”
“謹遵夫人之命。”聖元帝再次拱手,而後挪了挪,一雙大長腿放鬆下來,冇再鼓出壯碩肌肉,崩著褲子布料。
沿著鮮花盛開的小徑走了一會兒,李氏藉口如廁倉猝分開,關素衣見過上輩子的夙敵,本就有些心不在焉,因而隨便找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下安息。
因趙陸離被奪爵,很多越製的器物都不能用,連那駟車也被砸了,出門隻能騎馬或步行。而西府剛辟出來,東西還未購置整齊,故關素衣想要入宮也是一件難事。所幸長公主一早就派人來接,剛轉出內巷又遇見美意美意來探的李氏,二人便一塊兒上路。
“夫人,你是迷路了還是?”一道降落的嗓音突破沉寂。
她不平,重來一世,她不管如何也不平!
“倒黴!如何走到這兒來了?”李氏啐道。
“不!”關素衣氣憤打斷,“每個孩子都是……”都是甚麼?無辜的?後半句話,她不管如何也說不出口,因為她想起了上輩子本身落空的阿誰孩子,他就是一個不被等候的生命,亦是須抹除的罪孽,他的到來,不也似忽納爾這般嗎?
遲疑半晌,他啞聲道,“我從小便冇有母親,又遭父親與族人嫌棄,扔進荒山野嶺裡自生自滅,從未吃過正凡人的食品,俱是茹毛飲血,生啖獸肉。為何能長得如此高壯,乃至安然存活下來,連我本身都弄不明白,許是人憎鬼厭,連地府都懶怠索魂吧?”
不,還是很雄的,倒是狗熊的熊。
忽納爾被她燦若春華的笑容與湛然如星的眼眸所攝,忽覺口乾舌燥,說不出話來,隻張了張嘴,低而又低,怯之又怯地喚了一聲“夫人”。這是他的夫人,而非趙陸離的夫人,他這般認定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