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元帝鼓起勇氣走疇昔,低聲道,“侯爺見著李夫人,有話與她暗裡說,便將我打發了。”
“這是……甘泉宮?”關素衣目力不凡,哪怕隔著湖泊,又有春光晃眼,還是看清了吊掛在門梁上的匾額。
關素衣從未見過忽納爾在疆場上是甚麼模樣,還當渾厚矮壯乃他賦性,不由輕笑起來,“你好好坐著吧,我們非論身份,劃一訂交,儘管隨便便是。”
李氏低應道,“確是甘泉宮。因葉婕妤當年救治陛下損了根骨,為防她病情減輕,陛下決計遴選了采光絕佳、風景惱人、春暖夏涼的甘泉宮給她居住,把一眾嬪妃氣紅了眼。”
關素衣睜大雙眼,半晌無言,直過了好幾息才啞聲道,“你一個無辜孩童,他們何至於那般殘暴?”
李氏皺了皺眉,歎道,“我一個泥腿子出身的村婦,若非沾了小叔的光,怕是一輩子都冇資格插手甚麼宮宴。說誠懇話,我與內裡那群人本就不是一起,入宮不覺光榮,反而糟心,吃個東西要重視儀態,說句話得考慮用詞,踏錯一步便成了跳梁小醜,不管走哪兒都被群情嘲笑。此次若想安然出宮,我恐怕得用短折五年來換。”
“倒黴!如何走到這兒來了?”李氏啐道。
沿著鮮花盛開的小徑走了一會兒,李氏藉口如廁倉猝分開,關素衣見過上輩子的夙敵,本就有些心不在焉,因而隨便找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下安息。
因趙陸離被奪爵,很多越製的器物都不能用,連那駟車也被砸了,出門隻能騎馬或步行。而西府剛辟出來,東西還未購置整齊,故關素衣想要入宮也是一件難事。所幸長公主一早就派人來接,剛轉出內巷又遇見美意美意來探的李氏,二人便一塊兒上路。
東風滲入濃香,又帶著豔陽的融融暖意,兜頭罩臉地籠過來,令人倍覺溫馨。關素衣眯起星眸,斜倚石桌,很快便昏昏欲睡。
“謹遵夫人之命。”聖元帝畢恭畢敬地拱手,而後拘束落座,卻又不敢坐實,隻在凳子上倚著,雙腿翻開支撐,像在蹲馬步普通,旁人看著都替他累得慌。愛重則憂怖俱生,對待夫人,他不敢有涓滴懶惰驕易。
聖元帝耳根燒紅,訥訥不言,既為夫人的誇獎感到歡暢,又為她的疑問感到難堪。他想對夫人掏心挖肺,卻不敢接受厥結果,唯恐等來的並非傾慕訂交,而是驚駭厭憎。
“無辜孩童?”聖元帝點頭苦笑,“並非每個重生兒都屬無辜,也有帶著罪孽出世的修羅惡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