龐大的絕望和哀慟占有了她的心扉,令她幾欲暈倒。
徐雅言見狀當即走出去,冷道,“關蜜斯又想筆伐我等?莫非你以為女子不該尊敬夫君,孝敬公婆,善待妯娌嗎?有人情願貞靜嫻淑,從一而終;有人情願離經叛道,不安於室,大家有大家的挑選與活法。您和離了,莫非就感覺天下女子都該和離?您想再醮,莫非就感覺天下女子都該再醮?關蜜斯,恕我直言,您這類設法已屬異端,還是莫要再妖言惑眾了!”
季承悅遊移半晌走了上來,漸漸唸叨,“民為國本,無民則無國。故,國之建立在於育民,國之強大在於強民……”
“誰自誇遠見高見的?上來朗讀。”她目光鋒利,神情莊嚴。
這些女人們,男人們,全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她,彷彿她做了甚麼大逆不道之事。但是她隻想帶著女兒找一個好歸宿罷了,這有錯嗎?她隻想讓女兒平安然安長大,這有錯嗎?
“你想再醮也成啊,報予季大夫人曉得,她還能不替你相看?竟與一卑賤百姓私相授受,私定畢生,隻把你發配家廟已算部下包涵了!快起來吧,彆跪了,夫家的孩子原就該還給夫家,你就算說破天也不占理。”
如何讓一片焦土煥產朝氣?除了滋長彆無他法。將士們脫掉甲冑,回籍耕作,誰不想討一個媳婦,安居樂業?但是實際是:年幼女子大多死於兵禍、疫情,乃至被當作兩腳羊相互互換著啃食了。活下來的女人少之又少,且大多是身材強健的已婚婦人,但她們的夫君卻又死於疆場,乃至於她們淪落為孀婦。人丁殘落的同時更伴跟著男女比例的失衡,若峻厲製止女子再醮,十數年內,魏國人丁還將一減再減,終成無民之國。
人群頓時大嘩,當即就有人站出來欲與她辯論,卻被她一句話堵住,“先彆忙著開口閃現你們的無知與愚笨。本日孰對孰錯,就算我口述詳確,恐怕你們也聽不明白。金子、明蘭,服侍筆墨。”
她廣袖一拂,翩然落座。金子當即從隨身照顧的包裹裡取出筆墨紙硯,一一鋪平,明蘭往硯台裡倒了一些茶水研磨。
剛思及此,場外俄然響起一陣掌聲,世人轉頭看去,卻見聖元帝與幾位官員正站在花架下,手裡牽著一名唇紅齒白、粉雕玉琢的小童。“夫人文采斐然,高瞻遠矚,尤勝男人多矣,更何況一群愚笨婦人!”他一字一句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