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平垂下眼睫，道一聲萬安，然後便起家告彆。
又過了半晌，阿誰聲音才低低地說道：“那年年底，裴將軍奉旨兵行西域，本來是要帶擺佈武衛走的，但事光臨頭，賢人卻俄然改口，將左武衛改成了右威衛，你可曉得此中啟事？楚玉，父親統帥左武衛征討突厥、高句麗，南征北戰三十餘年，聖民氣中，早就起了猜忌。”
淺淺淡淡的墨色暈開在宣紙上，勾畫出一片怒綻的秋海棠。
薛紹執筆的手一頓，又緩緩點了點頭。
兩幅、三幅、四幅……
薛紹垂眸望她，又低低說了一聲好。
承平初時覺得是薛紹，定睛看時才發明，是薛紹的那位火伴。
玄甲少年朝堂裡看了一眼，又跺一頓腳，急道：“大哥，我不是這個……”
她不知是想起了甚麼事情，聲音俄然變得有些啞：“如果真的……必然要記得抬出我的名字，狐假虎威也好虛張陣容也罷，薛紹，你必然要記得。”
薛紹心中迷惑，卻又不曉得該去那裡尋覓答案。他轉頭望了一眼公主的儀仗車輦，決定等回宮以後，便去扣問公主的貼身侍女，公主比來是否碰到了甚麼費事。
承平無知無覺地坐在薛紹膝上，支著頤，用心致誌地看薛紹落筆作畫。
這一回他畫得非常邃密，連墨汁也換成了彆的一種。承平還是支頤望著那幅畫，時不時轉頭看一眼銅鏡，垂垂地有些入迷。薛紹筆鋒一頓，俄然在紙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墨跡。
她搖點頭，埋首在他懷中，啞聲說道：“想起了一些舊事。”
她三兩步跑回到閣樓裡，按著胸口，暗道一聲幸運。
武後每說一個名字，承平心中便驚奇一分。這些名字她並不陌生，在將來一二十年裡，他們都是戍守邊關的大將，立下過赫赫軍功。但眼下……她摩挲著薛訥的名字，眉頭垂垂皺了起來。
她緊緊握著他的手，閉上眼睛，眼睫微微地有些顫抖。
武後將阿史那骨篤祿的名字翻來覆去唸了很多遍，眉頭深深皺了起來。
“薛楚玉你……”薛訥一時候噎住，繼而峻厲道：“最好不要跟西房有過量牽涉！”
承平擺擺手，笑道：“不消肩輿，我和駙馬走著歸去。”
武後未曾發覺到她的非常，又說道：“此人也姓薛，和你的駙馬同是出身河東薛氏。阿月，這些天你要把穩一些，免得朝中風言又起，說你趁機秉公。”
“此畫廢了。”薛紹有些可惜地說道，又將它卷好丟進案牘堆裡，然後取過一張新的宣紙，重新落筆作畫。這回他不但是換了新的墨汁，連落筆也有些謹慎翼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