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聰明,隨即便有了應對,說幾句今上乃上天之所鐘,命定天子的話,過個情麵便是,但是還不等她開口,天子卻先一步將這體例給掐了。
天子沉默很久,館內更無人作聲,落針可聞,郎官們目露敬佩,連魏徵都麵有動容。
天子半靠在椅背上,這是個很隨便的行動,他含笑問:“昔年玄武門之事,居士如何看呢?”
“陛下賢德才氣遠勝隱王,唯獨輸了一樣,便是長幼次序,陛下大德,本朝天然無礙,再過幾代,又該如何?”
鐘意原是領正議大夫銜,現在升了侍中,原該行宴邀客的。
“玄成忠耿之士,並無他意,”天子轉向鐘意,笑道:“居士不要見怪,行燒尾宴時,務必留個席位與他。”
魏徵在側,亦含笑道:“陛下慣以國士待人,而人皆以國士報之,肝腦塗地,在所不辭,君臣勠力同心,大唐如何不興?”
“自宮人至尚宮,不分品階,皆仆婢也,以此加恩,是熱誠,而非嘉賞,”天子看著她,緩緩道:“朕既然嘉許鐘氏女郎孝行,就要她堂堂正正的受這份賞,領這份情,也叫世人瞥見,朕並非眼盲心愚之君。”
天子笑意微頓,側目看她:“你想說甚麼?”
郎官們麵麵相覷,魏徵在側,看天子怔然失神,再見鐘氏女郎仙顏,眉頭微皺,出聲喚道:“陛下,陛下?”
魏徵心知她是在笑本身愛好說教之事,心中寬裕,一時無言,一側目,卻見天子同幾位郎官入內,口中笑道:“昔日都是玄成說教彆人,竟也會被人說的啞口無言,當真可貴。”
侍中王珪,字叔玠,同魏徵一樣,都曾是隱太子建成的屬官,因又才調,被天子起用,其奸佞恪肅,勇於直言,並不遜於魏徵。
魏徵倏然汗下,低頭不語。
當天早晨,懷安居士加領侍中銜的聖旨,便書記天下。
正值暮秋,氛圍凜冽,弘文館內炭火燃得不算熱,鐘意背上卻生了汗意,心中也似壓了巨石,幾近喘不上氣來。
天子回過神來,自往桌案前落座,又問她:“方纔所說,是你本身想的?”
天子一代雄主,既有定奪,豈會容人違逆,他看眼魏徵,語氣輕緩,意似雷霆:“玄成昔年曾是太子洗馬,想必很有見地了?”
天子聽罷,勃然大怒:“朕視你為親信,你卻因臣屬而欺君嗎?”
半晌,天子直身而坐,以示恭敬,麵上亦不複有驕易之意:“此國士之言,朕當以國士待之,剛纔失禮,居士包涵。”